弟弟的病

弟弟小我3岁，自小身体很硬朗，即使伤风脑热，熬过两天就好了，不像我是个病秧子，隔三岔五生病，村卫生室、镇医院我是常客，这也让父母为我操了不少心，气得父亲对我也没好话，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以后你的日子该如何过呀……

弟弟生活很简单，守着自己经营几十年的油炸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硬是把自己的味道让许多从童年就吃他的油炸食品的人，尝出了故乡的味道、家的味道。弟弟年轻时对自己钟情的美食，也曾有过想法，但一次次失败打消他的激情和梦想，相信起命运来，弟弟也曾承包过大学食堂的早餐，可一两个月起早贪黑忙碌下来，减去成本和上缴学校的管理费，开自己的工资也不够，账算下来，宁愿折本投资的两万元，赶紧见败就收；弟弟也曾想凭借自己独创的味道在市区重点中学门前站下脚跟，无奈那时城管叫嚣得厉害，半月不到，弟弟身心疲惫，整天过着东躲西藏，与城管玩猫抓老鼠的残酷现实，哪有时间靠手艺挣钱，迫于无奈，弟弟打道回府，回到家乡小镇一门心思继续守着油炸摊生意，虽挣不了盆满钵满，但比起上班族还绰绰有余，还攒个不受气，加之每年春节期间，在外上学的、打工的年轻人因味蕾密码里深埋着弟弟油炸摊的味道数字，因而年年过年期间，弟弟全家忙着油炸摊生意一天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那时的弟弟是骄傲的，是自豪的，食客们热衷于他的秘制味道，吃着吃着就情不自禁地说起，在外的每一天都想着过年回来好好吃一顿你的油炸，满足一下味蕾……听到这样的赞誉，再累的弟弟也滋生有一股力量，咬牙坚持忙完年市。

自从侄儿毕业参加工作，弟弟的心事变得沉重起来，每次回乡看望母亲，拢他的油炸摊看望一下，尽管他依然忙碌着生意，但话语中多了唉声叹气，面容上多了无奈的焦虑，我也曾劝过弟弟，生活放开一点，孩子自有自己的生存法则，父母尽力而为，孩子也不可能逼着父母为自己的人生包揽一切，弟弟口头上应着我，可就是过不了内心的自设的门槛……

去年冬天，弟弟找到我，说自己浑身无力，没有食欲，让我找个人看看病，自己也在镇医院也做过胃镜，也没什么毛病，但自己就是睡眠不好、浑身乏力、食欲不增，我随即找了位中医朋友为弟弟就诊，在医生为他把脉时，弟弟不少于十次叹气，中医询问了弟弟的一些情况，后告诉我，弟弟心事重，需要开导，整天担心这，焦虑那，影响睡眠，睡眠不好，导致食欲不增……

中医朋友开了几服中药让弟弟带回去先调理一下，我隔三岔五电话询问他的身体情况并加以开导，弟弟应着我，说是自己想开了……

不料，今年春上，他双眼浮肿，还是在母亲和他的岳母再三催促下，他才去镇医院做个检查，常吃弟弟油炸食品的医生，一见弟弟的病态，就开单让弟弟抽血化验，化验结果一出来，医生不是吓唬弟弟，而是认真地说，别再做生意了，你的身体出了大毛病，抓紧到市里大医院就诊，最好能到上海、南京的医院就诊……

弟弟给我打电话，哽咽着、叹气着、唉声着……

我立即吩咐他和弟媳动身来市里，我请假找医院的朋友，提前为弟弟就诊……

市里的大医院化验检测的结果和乡镇医院的无误，主任医生确诊了弟弟的病——肾脏衰竭，俗称尿毒症，肌酐指标那么高，急需做腹透或血透，否则有生命危险！

如此的诊断结果，一时让我难以接受，我僵着身子，大脑一片空白，像掉进了万丈深渊，但此刻不能慌，必须头脑清晰拿出治疗方案，我的大脑中快速地搜索着与此病相关的所有信息……

一位患有几十年肾脏衰竭现住北京的朋友闪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电话打过去，对方倒也坦然我直言不讳问及她的病以及一些咨询，她久病成医提醒我，最好到南京军区医院肾脏内科就诊，那是全国看肾脏疾病的第一块牌子，也无需找人，只要在网上挂号排队……

不一会儿，她发来南京军区医院网上挂号的APP，按照她的操作，我们在手机上挂号，可真正挂上号要等到半月后。病咋能拖呀？

大家庭召开会议，视频也把住在常州的大哥大嫂拉进来，大家各抒己见，最后形成一致意见，为了防患于未然，现在市区第一人民医院就诊，在医院万一发生情况也好应对，弟媳和侄儿也是这个意思，弟弟这时像被我们任意摆布的木偶，耷拉着头，不发表一句话，只是在叹气流泪，此时，我也没有时间猜测弟弟的内心……

弟弟在市一院的住院手续都安排好，我不甘心，又电话咨询我能熟悉的与医院关联的朋友，把弟弟的化验单诊断书微信拍照发过去，请他们帮帮我出出主意……

市医院主任医生根据肌酐指标只升不降，要求第二天就让我们选择做腹透还是血透？我犹豫不决，弟弟做了血透或腹透，无形中余生与透析为伍了，可弟弟毕竟还小，可一想到南京军区医院要等到半月后，这半月会发生什么……

处于一种极度悲凉的状态，我打电话告知侄女，大家庭出现了一件不幸的事，谁知，我一直视小女孩的侄女，对此病再熟悉不过，她通过熟人关系很快在省人民医院为弟弟安排上住院就诊……

弟弟在南京就诊的日子，家人天天和她视频，了解就诊的情况，省里专家主任告知弟弟和弟媳，弟弟的病需要进一步确诊，如果确诊是急性肾脏衰竭，还可以药物治疗，无需透析，若是慢性，则余生与透析为伍……因为在征询过程中，专家听到弟弟三年前做过疝气手术，他要看看那时弟弟的肌酐指标如何……

弟弟弟媳通过电话联系上三年前动疝气手术的医生，说明情况，医院很快找出三年前的指标，拍照传到南京，专家看到数据，更加怀疑弟弟的肾脏衰竭急性的可能，这需要做穿刺活检才能得出最终的结论……

听到此消息，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弟弟视频里声音也洪亮起来，便安慰我——老三，不要担心，我想开了，到了省医院，才知道患肾脏病的人如此多，有比我小的，有比我严重的……你也要注意身体，烟少抽点，少些熬夜，身体患病了，只有自己煎熬和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