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还原的事情（组诗）

无法还原的事情（组诗）

文/陈荣来

对面老巷子之所以引起我注目

或许是因为它

处在两栋新楼房之间

有那么一刻，阳光充足

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从幽暗的巷子里

走出来

拉开遮挡在巷口的篾栅栏

丢在地上

转身没入人流

像一个急于奔赴前程的人

给自己

留了一条后路

雪霁之前

当无秩序的风

漫过旷野

漫过，阴郁的腊月

雪，便从摇晃的空中漏下来

敲响

凹凸的人间

打开窗户。我尽量忽略

未被覆盖了的事物，目之所及

天下干净

秋之晚

铁轨在列车运动中

弯曲，犹如两根

强有力的触须

苍茫

渺远啊

视线尽头，一粒夕阳

悬置在

触角的尖端

所见

楼下有匆匆行色

有风声

鸟鸣，和流淌的光

而窗口是静寂的

一只蜗牛从窗台的一头爬向另一头，再

爬回来

窗沿

如悬崖

宁静的夏日

那是多年前在武汉的一个院子里

一只鸟儿像一片飘忽的羽毛，落入

桂花树的茂盛

那天是第一个双休日，有阳光

但空气中

充满了潮湿的气息

从午后到天黑。我确定

整个院子，除了一只鸟儿和我

没有其它任何动静

是的。那个下午就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就一只鸟儿

在桂花树的缝隙里，轻轻扑腾

无法还原的事情

无法还原的事情让一张白纸

捉摸不定

几笔秋风瑟瑟

有光进来，洞开的窗户

对着我

我对着寂静

眼前分明是充满生命力量的辽阔

而我的存在

仿佛与它们无关

白纸越发稀薄

一只麻雀，穿过

哈欠的裂隙

人定亥时

一天的大势已经落定。好在人间宽厚

允许莫名的白

也允许令人费解的黑

允许我这个身披疲惫的人

仿佛一粒微尘

落入，夜色叵测的一方水土

静止的静止，摇曳的

摇曳，一些事物企图呈现

一些事物还未隐身……

松针

松针的结局无非两种

——或化为尘泥，或走进炉火

但这些抱成团的锋芒

葱翠、蓬勃

且极富生命力

兴许是出于对松针的偏爱

我时常接近它们，甚至有意无意地忽略

它们的无为和尖锐

时间久了

便被它们弥漫出的气息所感染

还有什么比旺盛的生命力

更令人鼓舞？

当我的目光与一丛松针相遇

彼此的动静，疏朗

从容

云淡风轻

中秋明月夜

一个月亮在天上

另一个月亮

在水里

天地之间，雾霭在无节制地一退再退

到处是摇晃的影子

一切纠缠

才刚刚开始

几个外乡人倒是很安静

他们坐在夜色里

说往事

说到这个中秋

也谈明月，也谈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