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原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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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间思忆
曾经每次去留洋村访亲
都要翻山越岭
母亲仿佛总将往事拾级而上
一路抚今追昔而感慨万千
如今沿途寻访
却不见母亲踪影
问过山风和炊烟
回答尽是
欲哭无泪的声音
令人不忍卒听
村里不少母亲的故事
说来既长也短
长到让许多人情不自禁
短到瞬间竟无语凝噎
仅仅一阵深秋的寒风
就吹走了母亲一生
母亲把生平埋进山川
身前身后事
全凭时光论断
● 南屏峰思绪
南屏峰很高
伸手就能扯下一片白云
母亲说她年轻时常在那里砍柴
云雾浸透其汗水
任何时空都晾不干
那些不堪回首的陈年旧事
绕在迢迢山路上
每一处足迹
都记下她坎坷的履历
那些历史记忆
如今已被荒草保密
白云将见闻弥漫在山间
却总是吞吞吐吐
欲言又止
要读懂母亲那时的心事
必须翻到岁月深处
方可拨开迷雾
● 娘胎与故乡
娘胎是我回不去的地方
娘走后
我的心一直在流浪
我忘了在娘胎的日子
但那个能让我成人的地方
一定恰到好处地
给足我体温和营养
由于母亲不写孕期日记
母爱的苦心与艰辛
难以想象
我出娘胎后落脚的地方
叫故乡
母亲用缺衣少食的身子
为我争来阳光空气和水分
拉扯我成长
只要母爱健在
无形的脐带便不会断开
即便脐带没了
情感的纽带还在
但如今它一头紧系在我心上
另一头却无处安放
哪怕故乡
现在我不敢
过多回想远去的时光
也不敢轻易回故乡
不然
每一次幻觉
仿佛都标明胎记
能将所有亲切的过往
顿时叫齐
从心头涌起
● 再也不见母亲足迹
龟山是我母亲的故乡
母亲心系桑梓及其老娘
不时要回去看看
我是其随从
总把她的身影拉长
因为只能翻山越岭
每一步走得都很艰难
十多里上下的山路
母亲耗费了二十多年时光
才迈开青春的脚步
走出大山
后来 母亲时常举目乡愁的方向
难以忘却白云深处的过往
无论路途多么跋涉
她总放不下云里雾里的念想
现在 路好走了
母亲却去了天堂
曾经的山道都已荒凉
我每一次驱车再往龟山
脑海总会回放
一座座峰峦叠嶂
但无论怎么寻寻觅觅
再也不见母亲足迹
● 母亲的关节病根
母亲的膝关节
经不起她人生旅途磨损
患上了退行性炎症
病腿失去耐性
终日变着法子抗议
让母亲的晚年磕磕绊绊
不得不屈服于命运的挑战
母亲的人生历程不足八十年
她的病根显然不在于道路的漫长
而在于道路的艰难
● 孤苦
母亲诞下我的肉身
用毕生精力培育我灵魂
但她永别人间时
却又带走暖心的温度
让我的寒冬
倍感无助
不得已之下
时常以自言自语
排遣抑制不住的孤苦
只是每次排遣
都怅然若失
就连灵魂
仿佛也要归去
● 人间最爱是母爱
人间最爱是母爱
因为她唯一
无以替代
人间最爱是母爱
因为她纯真
毫无杂质
人间最爱是母爱
因为她无私
不图回报
人间最爱是母爱
因为她执著
无时不在
如此至爱一旦失去
生命的本色
怎不黯然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