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原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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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给天堂的父母寄封信
我一次次地想给天堂的父母写信
问问那里的冷暖
说说我内心的懊悔与念想
以天知地知的方式联线
接着不言而喻地交流
即便天书
也不难意会
我常把思念
寄托在每个节点与仪式上
放飞想象与祈盼
在阴阳两隔的时空里
烛光照亮香火
让无声的语言
弥漫
● 想为父母塑个像
父母去世后
我多次动过为他们塑像的念头
却拿不定
用怎样的材质——
黄金当然好
但不仅财力不及
也有违父母
勤俭而低调的本性
且怕遭贼惦记
青铜吗
久而久之
一旦生了铜绿
岂不玷污父母清白
青石吗
太过坚硬冰冷了吧
再说万一磕碰受损
如何完好复原
木头吗
担心呆头呆脑
既经不起岁月侵蚀
也怕无情水火
石膏或泥土
却又不够坚固
也容易被时光玷污
再说我父母阅历那么丰富
谁能塑造他们逆来顺受的表情
和与世无争的态度
左思右想
觉得还是把他们
塑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最可靠
从前他们用心养育我
如今我把他们装在心里
既便于时刻怀念
又让他们不再抛头露面
只要我活着
他们就一直活着
● 思念
思念是长在心里的刺
它把枝条伸向五脏六腑
痛感
便眼眶里打转
思念是在骨子里咬噬的虫
它发狠时不顾一切
总让人
肝肠寸断
思念防不胜防
说来就来
还时常
赖着不走
有一种思念
是父母不在时来的
难以劝慰
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
即便灵丹妙药
都无济于事
● 祷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我无论多么想念
也难得与父母在梦里一见
我父亲走的时候
母亲在他灵前祷梦
据说我父亲极少回应
我母亲走后
大家在她灵前祷梦
她也极少回应
父母闭眼后
心思都猜不透了
每逢梦里见到
我都恨不得多说几句
他们却都缄默不语
仿佛要我多些现实
少些梦想
● 风雨
我至今没有怕过狂风暴雨
小时候一下雨
父亲就会脱下上衣
母亲也会把我拉进怀抱
宁可将自己淋湿
长大后即便不在父母身边
他们都会千叮咛万嘱咐
教我如何遮风避雨
我用他们的经验之谈
躲过了不少风风雨雨
现在，父母都不在了
我虽然懂得如何应对风雨
但想想他们在故乡的山坡上
默默面对风雨
就会湿透思绪
● 苦行僧
都说父母是活菩萨
却为何
不端坐莲台上
受供
反而没日没夜
操劳
把日子过得
像苦行僧
● 孝心
父母为我操劳一生
我能回报的
就是将其
沥尽心血后的遗体
烧成灰烬
安放墓里
再把天大恩情
不时挂在嘴上
当做孝心
● 葬俗
大凡农村地区
葬俗都大有讲究
规矩繁多
人们为此
无不谨慎遵守
我有时纳闷
如若偶有仪节失误
人们为此担心的
究竟是对不住先人
还是怕
亏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