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无所事事,感觉无聊至极。忽一日,心血来潮,何不拾起老行当,去开出租车。一来消磨时间,二来也可以挣点烟酒钱。经过爱人同意后,我去出租车公司租来一辆车,开始了新的工作。
我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高考后离开故乡的,毕业后在市里工作,当时年青忙于工作,很少回故乡。即使回去一趟,也只是陪父母吃顿饭就回市里。父母去世后,回家的次数更少,只是清明、十一回家上坟才回故乡。在故乡的街上,父老乡亲对我都很热情,可惜我认识的只有半数有余,故乡在我的记忆中好似逐渐模糊。
有一天深秋的晚上约九多点钟,我准备收工回家。在郊区新都大酒店门口被一群老头拦住,让我去三十公里的郊外送人。
去郊区?我打了一个激灵,时间已晚,去郊外路途难行,送的人还是一个醉汉。我严词拒绝。可此时出租车已少,这伙老人把好话说尽,车费加倍,致使我无话可说。
临行之前,只听醉汉口语不清:“今天喝的正好,来日再聚。”我觉得醉汉很可笑。在他人的帮助下,把醉汉塞进了车里。
我看到醉汉中等身材,穿一身蓝色工作服,虽旧但是比较干净。醉汉侧卧着,看不清他的面目。我开足马力向既定的目的驶去。
经过一段土路时,颠簸的厉害,我听得醉汉“喔喔”之声,凭直觉醉汉要吐。我赶紧停车,拉开车门。
我大声喊:“大哥,快起来,可别吐在车上。”
“嗯嗯。”一声应答,却没有动弹。我像拉物件一样拉他,他身体还在车上,人头刚露出车门,“哇哇”吐了一地。那个臭啊!我赶紧把醉汉扶好,关上车门,赶紧前行。
我回头看了醉汉一眼,只见他头发全白,脸面好似猪肝一样。他偌大年纪还出来打工,没有多大力气,肯定是在工地看大门的。如今睡的像个死人似的。
我突然冒出一个不祥的念头,醉汉可别出事,不然是说不清的。我赶紧大声问醉汉:“大哥,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我、我多大岁数了!你说呢?”有些含糊不清。
“你老家是哪儿啊?”
“我老家、老家……”又睡着了。
望着目的地的灯光,我松了一口气,发现上身的内衣全湿透了。
在大门口的灯光下,看到工地院内有三个人在翘首以待。
我鸣笛两声。
“二爷可能回来了?”三人迎了出来。
“是送人的吗?”
“是”我回答。
我打开车门,两个中年人喊着:“二爷、二爷,咱下车了”,立即往下拖醉汉。
“嗯嗯!”二爷满腮的口水,言语浑浑噩噩。
客人送到,交接完毕,我浑身轻松了许多。正待我启动汽车准备回市里,忽听有人喊我的乳名。
“你是狗剩哥吗?”
我回头打量中年人,我不认识啊!可他怎么能喊出我的乳名?
在我思量之际,中年人自我介绍:“我是小三啊!”
“小三?”
“咱们是一个村的,我爸是王生。”中年人看到我的表情,自我介绍。
啊!王生是我远房的叔叔,小三是他的三儿子。
“你是小三?你什么时间来的?”我明白过来急忙问。
“来了快一年了。”
“就你一个人来的?”
“咱村来了八个人。有二小、大头、付六……”
“你喊的二爷是谁啊?”
“就是原来三队的大发二爷爷。”
“大发二爷爷?是他吗?”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我跟小三走进工棚,工棚四角内各一张床。二爷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眉头上深深的沟壑里藏满脸了愁容。看着二爷,我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曾经的二爷可是十里八乡的俊男子,魁梧的身材,方正的国字脸,倾倒了多少怀春的少女。可如今……
我不禁感叹岁月的无情,把一个年青力壮的铮铮汉子敲打成如此模样!人啊!竟是那么的经不起岁月的洗礼!
大头、付六和我打过招呼,相互寒暄几句,乡音乡情使我难以自禁,有一种又回到了故乡的感觉。
“二爷这么大岁数怎么还出来打工?”我不解地问。
“哎!二奶奶有病。福顺叔去年在工地打工砸伤了腿,二弟正在上大学,困难啊!”小三叹了口气。
“是这样啊!”我的眼睛湿润了。
已是深夜十二时,我要回城了。我把二爷同学给的200元车费连同我兜内的500元一同交给小三。嘱咐他明天给二爷。
我看了一眼熟睡的二爷,又和三人一一握手,留恋之情难以言表。
“小三,你通知咱村的兄弟爷们,这个周末请假。到时我租车来接你们,到市里玩一天。我请客!”
“请客!”传来二爷模糊的声音。二爷好像醒了,我可以走了。
秋风爽爽,繁星咋吧着眼睛,好像是有诸多心事要说。我的心情五味杂陈,但相信二爷和乡亲们的生活明天会更好。
2021.09.04
2025.10.05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