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
大嫂要从哈尔滨回老家探亲,一大早侄子开车去县城迎接。父亲母亲和哥嫂们都忙活起来,说笑着杀鸡、剥鱼、摘菜,好似过节一样热闹起来。
这是大嫂第二次来老家。她第一次来老家时还没有改革开放,她的性格打扮令乡亲们瞠目结舌,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成为乡亲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使本已沉闷的村庄沸腾了。
二嫂说:“这么多年了,大嫂还会是那发型吗?”
三嫂回答:“不可能吧!黄毛,头发像倒翻的高粱楂(cha)。咱爹还说过她。”
四嫂问:“你说大嫂还穿高跟鞋,说话办事还那么莽撞吗?”
“凭大嫂的脾性,她认准的事,岁月也难以改变。”三嫂接话。
大哥少年闯关东,到了结婚年龄,经过介绍人认识的大嫂。在没有家人参加婚礼的情况下简单举行了仪式。
我五岁那年,大哥大嫂曾经来老家一次,印象不是很深了。只记得她长得人高马大,嗓门洪亮,办事毛糙,出了不少笑话。她为了表达尽孝,在我父母没有起床时,就去端父母的尿盆,羞得我父亲直往被窝里钻。为了表示勤快,她争着去煮面条,结果煮成了一锅粥。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两只大老鼠打架,她穿着高跟鞋,扭动着跳大秧歌的身体,脚步却是如此的灵活,竟一脚踩死了两只大老鼠。然后她还提着两只老鼠的尾巴显摆,说是给我烧了吃。吓得我藏到了母亲身后,她却“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几个嫂子偷偷指手画脚。
怎么评价大嫂呢?我不知道。
有天深夜,我听父亲说:“他大嫂是不是缺心眼啊?”
母亲回答:“她在大城市里生活,性格开朗,我看挺好的。”
上午大约十一时,大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我们兄弟姊妹放下手中的活计拥向大门口。
“老妈妈(我们当地对老太太不甚尊敬的称呼),我回来看您了!”人们循声望去,一位穿着大红风衣,满头蓬松白发,脚穿运动鞋的老太太迎面走来。
我愕然!这是大嫂吗?
白发老太太走到我的面前打量我一番,“哈哈”大笑,然后指着我:“这不是‘大鼻涕’吗!”
令不惑之年的我羞红了脸,只好“嗯嗯”回答。
引得人们哄堂大笑,笑声在小村庄上空回响。这笑声似乎在向人们述说着什么!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岁月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风霜雪雨却把人催老,可人们那骨子里的脾性和亲情始终不会改变!
我那可亲可爱的大嫂啊!
2025.1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