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万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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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鸡
一群鸡在院子里啄食
对于新的一天 它们如此熟悉
母亲对她的功课充满耐心
有一只芦花 悄然潜入
巡视完前后左右 迅速出击
几粒谷物成为最好的奖赏
母亲又撒了一把 她要保持
院子里 日常生活的细节
不被挤进来的意外打破
闲聊
远处 河水荡漾
涌动白云 蓝天 静寂和空旷
岸边芦苇摇曳
当年的那只水鸟冲出画面
飞向淹没一半的夕阳
涂抹出一片鲜艳的孤独
闪烁着北风的旋律
三九寒天 气温不降反升
干燥的街道留下灰蒙蒙的冷
到站的公交车
驶过焦虑 颓废和茫然无助
明天 无论雪花来不来
列车都会停靠中年
并假装点燃满街的黄昏
日常
每个背井离乡的人心中
都有一轮村头的满月
从走出田野的那条路开始
十字路口都少不了
高楼灯火辉煌的渲染和
乡村空旷月色的清洗
大街上喧嚣浮躁
红绿灯指向更远的焦虑
再遥远的前路
月光都能够收网
那把墙上生锈的镰刀
割不断八月的清辉
这些平淡的日常
盈满一个个城市或村庄
总有人跋涉细节
织就山水或草木的壮锦
开始铺展人世间
一轮又一轮纯洁的亲情
收稻
稻谷在秋雨中哭泣
比超期妊娠的孕妇着急
墙上的镰刀
赶路的收割机
都是世上最亲的领路人
年迈的父亲着急
他要赶在寒露之前
把散落在田野的孩子们
带回灶台上来
喂养经年的农历
那些常年流浪的炊烟
从村庄穿行到城市
无论田畴的阡陌
还是城市笔直大道
没有一粒粮食会迷路
新米
中秋回家母亲做午饭时说
要尝尝今年的新米
公路两边晾晒的稻谷
那是很多母亲最惦记的
当了几十年农民进城的母亲
依然忘不了新米的味道
她不知道那是小弟从镇上买的
给母亲说是自家的新米
周庄
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水乡 小桥 吴侬软语
空出世界上更多的回忆
安放文学 艺术和慢生活
有贵客来 周庄才会下雨
导游说 尽管不熟悉
乡愁之外的偶遇
初次见面印象一定深刻
从沈厅到张厅 江南水气大
苏州河的船娘摇不动回忆
迎面碰上一句家乡方言
素描一幅故友重逢的喜悦
穿汉服的女子登录各个桥头
无论是主角还是背景
咔嚓之声连响 无法忽略
历史深处的名人和当下的迷茫
经过周庄 有太多脚印引领
慌不择路的我拐进深秋
把中年的焦虑和欲望
一一挂在桥上 随时光风化
孰轻
轻是一个汉字
会意兼形声
读起来会有很多方言
轻是一个名词
如纸和空气
似乎准确也不准确
轻还是一个形容词
一眼的随意或者漠然
背后有太多内涵
或者轻是一个动词
可以随时删除的朋友
和热情招呼的冷哼
似乎世上找不到孰重
现实的盘子里
我们如同绿叶静放
真相
周六下午 反腐败会场
窗台上的猫咪
倦伏在慵懒深处
后排的几个人正打瞌睡
茶杯和手机正襟危坐
话筒清了声嗓子
转过头 那只猫忽地跳下去
我的心猛地一紧
那些秘密抑或真相
这么快就被老鼠发现了
立秋
连续十几天高温
专家说天热
情绪烦躁容易冲动
为各地发生的
伤害事件作注脚
其实很多热点
到立秋也降不下来
政府发放高温补贴
或者降温费
其实再多的补贴
都会被汗珠浸透蒸发
一块块补丁一片片盐渍
烈日下的脊背
晒裂了降温的话题
网上热死人的报道
随冷气扩散
到树荫下或胡同口纳凉
去超市和银行降温
很多人际遇不同
我呆在空调办公室里
一直闭口不言
造句
生容易活容易
生活不容易
这里省略了“只是”
作为语文老师
我熟悉这个转折关联词
课本上的卖炭翁和
生活中的卖瓜人
一个只是就能连接
这些古往今来的伤痛
区别不只是今天
还有更加具象的夜晚
和抽象的个人情绪
明天除了遥远的路途
还有更苍白的色彩
不能再让孩子们造句了
我怕造出更伟大的梦想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