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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高山(戴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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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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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我从唐朝走来

这一路,我从唐朝走来,丝竹相和,执拍者歌。

《四时景》轻柔委婉,从老西街一路传来,在你右手之侧,是古老的开元寺。

记得,当年朱大人说了:“此地古称佛国,满街皆是圣人!”在古老开元寺前,有字据为证。今日,借取一缕圣贤的光辉,以圣贤的步履,轻轻飘入千年的古寺。

还记得吧,当年黄守恭梦见桑树长出了莲花,而感念佛主的慈悲,舍出桑园建寺,故而,此地便有“莲花寺”的美称。随后,又传唐玄宗于开元二十六年(738年)诏告天下:以年号为名各州建造一寺——“开元寺”由此得名,并传世至今。

同样,没有人会忘记寺中那一对巍峨的古塔。千年以来,它以傲世雄立的姿态,告诉你东叫“镇国塔”,西叫“仁寿塔”。在过往千年的风雨中,曾经蚀去的朽木与红砖,更换成如今层佛磊积,风雨烟熏的传说。石头可以天长地久,而佛在心中,亦可以天长地久。

这里有千年的宗教文化,融合儒道释的文明;这里有世界各地文明和印迹,伴随着唐朝的管乐声声,琵琶悠扬。

四时好光景,风调雨顺,古老泉州一直幸福地站立在东海岸,此时,我突然听到孟昶在吟唱,思念之声飞绕耳边,那可是花蕊夫人的眼泪?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当年,这位小国君主也算明君了,才得奉以南音教主,享受人间香火。由是,我更愿意理解为:他与花蕊夫人带着唐风宋韵,流落于南蛮海边的荒凉,和一群织着渔网的妇女儿童,一起扶节而拍。

吴歌、楚语、潮调和闽南方乐,融汇成今日亘古传奇的乐章。我望见,花蕊夫人执拍板居中,左上有洞箫,左下有二弦;右上有琵琶,右下有三弦,君主侧身微笑而立……

这是我的故乡啊——古老的泉州城。《百鸟归巢》,我一路潇洒飘逸,自唐朝而来。

海丝的风帆和南音的弦管一同奏起,扬遍五州四海。一船船丝绸与瓷器,从一条条江河上蜂涌而来;一挑挑茶叶与宣纸,从一座座山峦中结队而来。汇聚到这里,汇聚到这里,在一阵阵的弦管和鸣声中,扬起白色的风帆,一起驶向大海的远方。

这里,有着太多著名的港口,收集着四面八方散落的珠宝。聚宝街,来远驿,车水马龙。“一城要地,莫盛于南关,四海舶商,诸番琛贡,皆于是乎集。”而“胡贾航海踵至,富者累赀巨万,列居郡城南……”在唐、宋、元、明、清——这里曾经领导世界经济!

这里,是泉州清源山我的故乡,临海望日,呼风唤雨。

清源山有一条小小余脉,延伸到了九日山。此地,“金鸡唱日,紫帽腾云”。山上有石头为证,镌刻着唐风宋雨扬帆起航,见证了晋江流域出海口的辉煌。

老君笑也,老君微笑了。一尊独大于清源山下,又有谁敢说:“老子天下第一?”

不管风雨阴晴,寒来暑往,这浑然天成的神奇,千年以来坐地问天的姿态,笑容可掬。没人能告诉你——君从何来,欲往何去?只有《泉州府志》一段小小的记载:“石像天成,好事者为略施雕琢。”那么,这位“好事者”又是何许人也?留下千古永恒的巨作,与老子同寿,与天地齐名,与《道德经》同传……

故而,再多的传说,终究无法完美中华民族的博大。

是岁月的沧桑,还是顽石的开化;是道德、阴阳的融汇,还是民族文化的浑然天成。这些,决非“好事者”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中华民族的永恒与不老。

正如此时,清源山的黄昏,一曲低沉悠远的箫声呜呜,恰如无数禽鸟飞翔,迎来锦霞红通的暮色一片!

偶会在夜间之时,以步之悠闲,光顾这座千年的洛阳古桥。

伴以偏急冰凉的风,借以桥头几盏景灯和远处的路灯、以及高楼大厦的霓红灯,感受洛阳古桥的夜景。细细品味,竟有那么安祥自若,稳健踏实,虽春意盎然却古色古香!

特别喜欢夜幕下的小渔船,三三五五,各自挂着一条绳索,无规则地摆成一幅温馨的风景。这风景就像一个小小的村落,以及各自小小的家。小船是出海的男人,他们白天去搏击大海,开创天地,赢取收获,晚上回家。绳索是守家的女人,她们是男人的家和岸,是男人的幸福和温暖,她们用一条纤纤的绳索,牵系着浪迹天涯犹如风筝般的男人。

于是,这个世界就有了男人和女人的爱,有了一个足以让人温馨、温暖的家。

“千家罗绮管弦鸣”。当你看到南唐顾闳中的传世之作《韩熙载夜宴图》时,发现它既是官方的,也是民间的。此日,在泉州的洛阳古桥,望着那一片片万家灯火的高楼大夏,富强如唐朝的今日,不只是历史和传说,而是一段真实的生活写照。

再往前吧,“万古安澜”“西川甘雨”,夜幕详和。

在故乡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横抱琵琶犹遮脸,从唐朝至今,一直保持这种姿态。这是我们自尊的姿态啊!这是传承的态势,这是文化的态势,这是文明的态势。它以南音的方式传承至今,同样以一种强大的文明继续传承着——日日夜夜,周而复始。

或许,许多闽南人至今尚未去过河南洛阳,哪怕在经济发达、交通方便的今天。但,这里有一条名江叫“洛阳江”,江上有一座名桥叫“洛阳桥”,桥边有一个名镇叫“洛阳镇”,镇上有一条名街叫“洛阳街”……

我们的生命和节气犹如梅花,从中原走来并扎根闽南,不畏严寒竞相怒放,其刚毅、其坚韧不拔,其高尚、其纯洁的情操,如那永恒的《梅花操》,从唐朝一直氲氤至今。

不错,我们都是洛阳人。从唐朝走来,从中原走来。带着河洛语,带着南音,带着“平平仄仄”的“读册音”,以及中华千年文明的骨质和血脉——一路走来!

从水头往安海方向行走,是五里;从安海往水头方向行走,是五里!

在这一条石板上,依旧留下从南宋而来的踏马声声。《八骏马》反反复复,“达达达”地在五里桥上,往往返返,一路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

想当年僧祖派突发奇想,要在这里建造一座跨海大桥,却是数度失败。大概,是因为经济的原因,理想丰满而现实骨感吧。后来,商人黄护被感动了,他觉得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不但倡议了,而且一出手,就捐了三万缗钱!

当然,没有政府的支持也是不可行的,后来,县令赵令矝出手了。于是,安平桥有了思想、经济和政治力量了!

在经历一十四年的努力,当许多年轻的石匠因为岁月而变成老头时,安平桥终于建成了!这是中国的标志性建筑,这是泉州的标志性建筑——这也是,南宋王朝的古老地标,是安海和水头人永恒的骄傲。

许多人都说,这是,中国乃至世界桥梁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一大事件。

要不,何来“天下无桥长此桥”呢?安平桥不仅在当时,就算在往后的数百年间,于天下,于中国,也是没有一座长桥,可比它更长的。

尽管大宋没了;尽管大元也没了;尽管大明没了;尽管大清也没了。但安平桥,依旧横亘于大海之上。日出也潮涨,日落也潮涨;月蚀也潮涨,月满也潮涨。在潮起潮落之间,或大或小,都代表一种生命的持续和运动,一种历史的兴衰和起落。

而水头,又是世界石头的汇聚地。越过水头往官桥方向走,便是蔡氏古民居了。

我不知道,在古色古香“皇宫起”的古民居里,欣赏着悠悠扬起的南音,你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看着南音中所用的那些“拍板”,以及演奏方式和敦煌壁画中的伎乐图一样时,你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你会想起化石文化吗?会想起发展如此迅猛的古泉州,依旧古韵缠绵吗?

历史,在穿越中走来,步履蹒跚。而故乡泉州,始终生活在一个仿佛不变的朝代里。我们既是穿越者,又是改革者。是时代的弄潮儿,又是文化遗产的守护者。

这里,是我的故乡泉州,是花岗岩与南音并存的故乡。它传承着坚韧与柔软,顽强与舒缓,从古远的中华脉一路走来,又向文明与伟大中华脉一路走去。

有史以来,泉州文化的分量,离不开无数的花岗岩。那坚实、坚韧,厚道、诚信,勇敢、勤劳,不变、恒久,筑就了东西塔、雕就了老君岩,打造了洛阳桥与安平桥。

有时,我们会偶然发现,石头的奇迹正如草庵摩尼光佛,为这个世界,悄悄留下一份曾经来过,可能会消失却无法磨灭的印记。因为这是泉州,有海丝,有东亚文明。

在生命的光与暗中,我们脚踩着花岗岩与黑土地;在岁月的远与近中,我们弹唱着南音与流行曲;在时空的慢与快中,我们心怀着信仰与开拓……

没错,是石头固化了泉州的古老文明;没错,又是南音柔化了泉州的新生文明!

懂行的南音人说:在南音的表演中,操琵琶的是先生,是乐队的指挥员;弹三弦的和之,起到“琴瑟和鸣”的作用;而低沉的洞箫则联手悠扬的二弦,以洞箫为导,二弦为伴,吟弹着箫咬弦,弦入箫的小康之曲、文化之歌。

于是,“丝竹相和,执节者歌”便是故乡泉州展现于世界,爱拼会赢的微妙。

故而,我发现泉州文明文化的硬与柔,如青松植于根深蒂固的岩石;我发现泉州的动与静,如悠悠南音,流动于时空之中,引导人们走了出去,又带了进来。

倘若,在红砖白石灰瓦的“皇宫起”里,手捧着线装古书,用陶瓷杯品着乌龙茶,看着电视里跳着《拍胸舞》,口里哼着《三千两金》,恍然之间,我们又回到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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