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象此刻的风骤然吹起,我仿佛顷刻间被往事笼罩着。八年前的情景如今想来已恍如隔世,然而,那个泪流满面的小人儿,哪些如梦如幻的痛心回忆,却无时无刻不翻腾在我的眼前心中……
“哭,哭,我让你哭!”女人有些气急败坏,抄起扫帚把劈头盖脸向霞霞打来,顿时,尖厉的惨叫声传得很远很远。
“真是前世作的孽,让那死鬼娘把我们一起带去罢!”婆婆骂骂咧咧踏进门,从女人身边拉过霞霞,牵着她径直往自己家里走。
霞霞八岁那年娘没了,肺痨夺走的,走的时候死死攥着霞霞的手不松开。霞霞一脸的惊恐,哭个不停,浑身瑟瑟发抖。直到娘入殓了,被人们抬上山了,变成了一座荒丘,她虽然不哭了,但还是一脸的惊恐。
人睡了,霞霞站在床边看着,听远处一递一声的鸡叫,知道天快到什么时候了,于是霞霞蜷到小床上睡去。天亮了,虽不做梦,却可以无意中闭眼开眼,看一阵在面前空中变幻无端的黄边紫心葵花。
娘走了,阿霞跟着奶奶过了一阵时光,脸上终于有了气色,有了笑容。其实,阿霞笑起来蛮好看,和她娘年轻时一样,声音也很好听,如银铃一般。
阿霞每天要做很多事,做饭,扫地,放牛,打猪草,扒柴等等。
在煤矿做工的爸爸回家很少,阿霞也不敢和爸爸说话。阿霞知道爸爸和娘不合,除了拿钱回给娘治病,爸爸大多时候沉默无语。
娘走的是冬天,开春后,爸爸领回一个女人。这女人自小也没有娘,被人拐卖到了福建,也算是走南闯北。她是典着大肚子过来的,没有人知道她肚子里是别人的孩子,直到有一天引出一个活蹦乱跳的男婴才真相大白。
阿霞和后妈相处了一年,情况还不是很糟糕,直到两个妹妹出生,她的境况开始变得不妙起来。家里添了人口,吃的用的都变得紧张起来。爸爸的工资不够花销,田里没有了男劳力,收成也单薄。
后妈下田去了,阿霞怀里抱一个,手里牵一个。去伙伴眉子家里玩,眉子也做着和阿霞相同的事,带孩子,做家务。可是一不小心,开水溅到了妹妹手上,顿时起了泡泡,她大声哭了起来。阿霞慌了手脚,一个劲地哄她。晚上回来,后妈打得阿霞无处可躲。
婆婆对后妈说,女儿太多,早晚送给人家吧。后妈说,行。
选个殷实人家,若能保证她上学最好。读了书,以后就有出息。
那是一个永远也不能忘却的令人楸心的日子!这一天,是那户人家收留阿霞认女儿的日子。阿霞由后妈领着,她脸上堆着笑,同那家人说着好话。而阿霞呢?则泪流满面,象一匹牲口,揪着后妈的衣襟大哭不止:“妈妈,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临走的时候,阿霞又拉着奶奶的衣角不放,声音悲戚。奶奶也泣不成声,说:儿啊,在这里总比在家里受罪强。我们会时常来看你。其实,那家人提出的第一个条件是:两家不许来往。后妈把这事告诉了霞霞,摇了一会头,一句话不说,头也不回就走了。
阿霞,我可怜的乡下的侄女,带着她的伤痛,消失在我周围的茫茫人海之中。阿霞,你真的就雾一般散去、云一样飘走,不留一丝痕迹没有半点声响了吗?
……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有断断续续的消息传来,阿霞就要出嫁了。十八岁,正是城里的女孩读书或工作的年龄,正是青春含苞绽放、风华无限的妙龄花季,而我可怜的阿霞却要在那贫瘠、闭塞的大山里为人生儿育女,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有一首歌这么唱道:“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很符合我此刻的心情。岁月的沧桑,世事的嬗变,注定你要经历风暴与严寒。阿霞,你将靠什么来度过漫长的生命洪荒,抵挡人生的寒冷?
昨夜,我做了个可怕的梦:梦中的我喊你喉咙嘶哑,阿霞却不理会我,径直悬崖下的深渊跌去……一夜梦醒,我满脸泪痕,惶恐不安,一种不详的预感象毒蛇一样令我的心一阵阵抽畜。阿霞,你在他乡还好吗?此刻,让思念的风带者我的祝福,寄托我最深的牵挂,如同烛光摇曳着你的美丽,如同风雨中绽放的蓓蕾,温暖你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