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
破茧的第一缕阳光里,虫妈妈将生存的秘诀刻进小青虫的甲壳:
"长出最恐怖的模样,那些带翅膀的猎手才会退避三舍。"每日百遍的告诫,如同晨露滴落。
小青虫开始精心编织自己的盔甲:头顶竖起带毒刺的角,甲壳浮现七色眼斑,背部排列锯齿状的刚毛。
每当微风拂过,这些装饰便簌簌作响,仿佛毒蛇吐信。
“现在,我比最凶残的掠食者更可怕了。”他满意地挂在嫩枝上,铠甲在阳光下泛着警告的虹彩。
对面的梧桐叶间,住着雪色羽毛的歌唱家。她的喙像初绽的月牙,啄食树叶时能留下星群般的孔洞。连续七日,小青虫见证她只取三片嫩叶,且总是先唱完一支优美的晨曲。
“妈妈也会错呀”,甲壳下的身体便放松下来,“这分明是位素食的诗人嘛。"
第八日清晨的朝露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时,歌唱家突然收拢双翅。她注意到那些"毒眼"从不转动,"尖刺"在露水中柔软低垂。当一片梧桐叶飘过甲壳背脊却完好无损时,雪影如闪电般掠过。
"原来是要与我游戏..."这是小青虫最后的念头。他尝到喙间残留的茉莉花香,那是诗人昨夜吟唱的月光味道。
老松树上的观察者放下松果,在树皮刻下新的年轮。这个世界正在上演精妙的戏剧:掠食者披着天使的光晕起舞,猎物戴着恶魔的面具谢幕。最讽刺的是,当伪装成为常态,连伪装者都忘了自己在表演,而观众席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