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馍,来,回来吃饭了。”一个身穿厚袍的身影,俯身坐在瓦房门口的门槛上,手里端着咸黄米饭,里面泡着有些泛着紫色的蔬菜,对着门外的院子喊道。
话语刚落,门外院底下便跑来一条白色的大狗,摇着尾巴,哈着气朝着瓦屋跑来,一摇一摆跑到面前盯着手中的碗。
时建见状将碗举到肩膀处,对着说道:“这外面太阳都要下山完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说话间,有些冷梭的风从庭院穿过。
馍听完,忽而朝着房屋内跑去。从屋子里叼出个圆盘来,把它放在屋内面前的电视机上。
时建见它朝屋内跑去,摇摇头,叹口气,背对着屋内弯下腰,将米饭慢慢倒进铁碗里面。
院子周围传来风树的声响,远处偶尔有些鸟鸣。
馍过了会儿,便凑到身影下,轻轻地舔着厚裹的棉裤,口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你看看你,都不知道等一等,等一等,就能吃到饭了。”
馍似乎听懂了说的话语,随而低着头趴在地上,发出些呜声。
时建打理好后,摸摸它的头:“你也是,和她一样馋。打小看见你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说完,起身指了指那铁腕,便转身朝着灶房走去。
灶房外面搭着一层灰色的墙,房顶上本是由木头搭,如今被混凝土加固了一周。旁边屋子也被刷上了一层白色的粉刷。
时建推开门,一阵冷风从后背穿过,透起一身鸡皮疙瘩。
踏入灶房内,门内旁边放着扫帚,前面摆满许久未用的桌具,一股暖和的热气慢慢营生而来。
时建缓缓走到屋内,从屋墙边捡起干木,放进灶台底下,再将一把陈年小木凳搬到灶台前,低头坐着暖起手来。
门外天空渐渐入冬,远处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霾,灶台的房门半敞开着,屋内泛着些陈皮色的暗光,身影映在门外的院子上
馍不知为何,铁碗中的剩饭还没吃完,抬头望着那边舔了舔,便低头跨过门槛走往屋内,来到电视机旁边,对着思索许久。叼起圆盘朝院子跑去。
来到灶台门前,推开木门,发出咔擦声响,看见时建朝目光朝这边投来。
时建见状对着问道:“你吃完了?”说罢,准备起身朝门外走去收拾。
正当起身时,馍跑到面前,才看见口中叼着一个圆盘。他歪着头看着馍摇尾巴的示意,伸手接过圆盘。
那圆盘如同天上正月时的月亮,不大,也不小。
圆盘上站着三个人,最左边站着最高的身影,牵着一双矮矮的小手,右上角举着飞得很高很高的风筝。
时建看完笑着摸摸它头:“你小子,还不赖,知道把这个叼给我。”
馍静静地趴在一旁陪着摇着尾巴。
说完,时建起身打开旁边桌盘子上的铁锅盖,从里面拿出里两个红薯,放在灶台上的锅里面,弯腰用桌子上的扇子扇着底下的柴火。
“你说你,打小看着以为你啥都不会,嘿,结果机灵得很。”时建笑笑看着放在腿上的圆盘,“就像她一样,打小就机灵。”
窗外微微传出些落叶的梭声,屋内柴火静静发出些噼里啪啦声响,过了会儿,一阵风吹动木门,山外响起一阵连续的鞭炮。
时建起身慢慢走到门口朝院子远处看去,只见远处山上飘着白烟,半山坡上隐约飘着白幡。
馍从身后起身慢慢跟出来,走到身旁坐下。
“馍,你说这谁又走了呐。”时建回头看向,只见馍似有些冷,缩成一团在一旁趴着,时建见笑道:“白白胖胖的一团,真像馍。”
说罢,落叶忽而飘到肩膀上,时建仰头院子里银杏树,忽而愣了些神——
一个小身影坐在肩膀上拿着银杏叶在眼前晃着。
“爸爸!银杏叶又落下来啦!”
“嘿嘿,看见没,这就是时间。”一双粗壮的手牢牢抱着两条小腿笑道。
“时间过得好慢呀,真想早点长成爸爸那么大。”
“哈哈哈,等银杏树再掉十几年就可以长那么大了。”
天色暗幕下,满院子遍地铺满金色的银杏叶,微凉风从树前带过。
不知愣神了多久,忽然屋内铃声响起。
时建转身便朝屋内跑去,在屋内寻着铃声,把手机从被子底下翻出来,连忙按下接听键接道:“喂,喂。”
“喂,爸,最近在老家过得好吗。”电话中传来一声成熟略带有急促的声音。
“好呢好呢,馍在家陪着的。”时建双手捧着电话笑道。
“家里还有吃的没,没有的话我给你寄点来。”电话中有点喧闹。
“有有,不用不用。”
“那就好,你一定要在家照顾好自己,我们最近这边在加班,过年我继续待在这边,到时候我发下来啦,给你寄过来。”
“别别,你存着,以后在城里买套房子。”
“哎呀,我怎么可能不给你寄点回来。”电话里撒娇说道:“等我这边买到房子我一定把你接过来呀。”
时建笑道:“哈哈哈好,不急的,咱们村这边过年热闹呢。”
“那就好,那先不聊啦,我们这边在聚餐,我就先挂啦。”
“要得要得,你先忙你的,我在家没事儿的。”说罢,电话中声音夹断。
馍在门外冲着屋内叫了几声,时建使了一个眼神,那叫声又噎了回去,变成呜声。
时建把凳子搬到院子银杏树下,低着头将锅里烤热晾后的红薯分一半扔在地上。
“咱们等一等,就能吃到饭了。”
“馍,还剩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院子里的瓦屋墙上映着两个影子。
“打小遇见你就只有那么大个。”说着,拿手比划着,“转眼那么大一个了。”
脸颊挂着两行泪水,冷风从胸前划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