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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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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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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恋歌

阳春三月桃花雪

在乡下老家的场边上,有株仙桃树,每年的花就数她开得最早,开得最艳,每到阳春三月,那烂漫的桃花一开,便给整个院子增添了无限生机。那淡淡的花香在院里弥漫着,令人爽心悦目。

它是父亲亲手点种的救命树。许多年前一个初秋的早上,父亲去县城卖柴,眼见一个城里人在吃仙桃,他看得有滋有味,硬是将口水往肚里咽,不等那人走后,他迫不及待将吃过的桃核捡起装在兜里,回到家后点种在院子里。第二年春天,门前的场边上便冒出了又粗又壮的嫩芽,父亲高兴不已,便上山砍来狼牙刺罩住,又是松土,又是浇水,一年一年,它的枝壮了叶多了,接着开出了粉红的花朵,挂上了毛绒绒的果,慢慢地成了我家度灾充饥的依赖。

记得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家里粮食极不宽余,为了果腹,母亲把还未成熟的青桃煮在稀糊汤里,充当饭食,至今我还能回味起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后来生活富裕了,再也不用吃煮青桃了,它却成了全家的最爱,每每冬季来临时就给她翻土施肥,千般疼惜万般呵护地把桃子护得透熟。我进城参加了工作后,每到桃子成熟的时候,便回家拿上些带回单位,让同事们分享我家的快乐。

又是一年春意浓。那年三月的一天,我利用休假回到了乡下的家里,时令虽已进入大地回春的季节,气温却依然是春寒料峭,门前那株桃树的绒蕾还未绽开,眼看着天越变越阴,云越集越厚,随着山那边刮来的一阵阵寒风,纷纷扬扬地雪花迎面而至,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场院里便是白茫茫的,成了雪的世界,那株桃树枝上也开出了洁白的雪花。看着飞舞的雪花愈来愈密,我心想这下全完了,今年再也看不到那烂漫的桃花了。我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单位……

时隔不久村子来人说,你家门前的那株桃树又开花了,只说是今年看不到桃花了,可谁知今年的花比往年要繁要艳。听罢一阵欣喜,下班后,我便骑车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家,还未进院,那淡淡的花香就沁入了心扉,来到树前,那花瓣是那样的娇嫩,像少女那朱红的薄唇。我依偎在树根上,吮吸着她的馨香,伶听着蜜蜂的吟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微微的春风迎面吹来,虽已太阳压山,可我却没有感到一丝寒意,浑身反而清爽了许多,正惬意间,一枚花瓣落在了脖子上,柔柔的,凉凉的,我顺手把她放在手心上,仔细地观赏着她的娇容,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便是生命力的顽强与伟大。

回到屋里,母亲告诉我,今年的桃子要胜于往年。我说为什么?母亲答道:难逢三月桃花雪呀!

裙裾飘逸夏清凉

夏日的情愫似夏日一样的热烈,夏日的情愫似夏日一样富有幻想。人类始祖把一年分为春夏秋冬,就注定再也没有哪个季节比这夏日更迷人更无奈,若把人的一生分为少年、青年、中年、老年四个年龄段喻为一年的四季,那么青年便是一年的夏季了。青年时期朝气蓬勃,好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富有幻想与激情,这样夏日便充满了诱惑的色彩。

进入五月后即入仲夏,便是“年光佳处惟初夏,夏浅胜春最可人”的季节,人们开始褪去夹衣夹裤,开始沐浴夏日的蒸腾,娃娃们无所顾忌地脱光了衣服,像旱鸭子一样,充满了对水的贪婪。好在乡村溪流淙淙,一到午间,他们三五成群地来到溪边,顾不上水的温与凉,一个个跳将下去,在溪水的最深处打水仗捉迷藏,玩累了便来到溪边的青石板上晒太阳,待恢复了体力,又跳进溪水里。这样,一个夏天在不知不觉中就即将过去,虽浑身晒成了酱灰色,而身子骨更结实了。所以,在每个山里孩子的眼里,夏天是多么的甜美而短暂。

虽然夏日的骄阳灼热似火,一切显得那么沉寂,还原给人类一个真实的自我和自由畅想的空间。男人们褪去“伪”装,开始裸露出的健美,表现出的是豪迈与粗犷。女人在光怪陆离的夏季世界里,姹紫嫣红地光彩着、点缀着,使混沌的夏日世界多了几分清丽。那飘逸的裙裾,扇动着一缕缕的清风,勾勒出一道道风景,无论是行走着的,还是扎着堆乘凉的,都能簇拥成一幅幅彩色的图画。

夏日的色彩一季比一季灿烂,款式也一季比一季清丽。使女性有了感觉,男性有了欲望,夏日的情愫所能激发出的亢奋与欲望,不再是烦恼、燥热、无处可藏和六神无主,而是是那天生的丽质和洒脱的自由自在,是生命的繁衍,成熟与辉煌……

落叶缤纷柿子香

一场萧瑟的秋风,吹落了五彩缤纷的柿叶,留下的是一个个红灯笼的柿子挂在枝头,这时的村前涧畔便弥漫着秋日的柿子香。

那年国庆长假的一个艳阳秋日,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乡下老家,瓦蓝瓦蓝的天空下,一树树火红的柿子让我激动不已,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感受过这样的激动了,一下子使我对秋日的柿子有了亲近感。柿子,多么熟悉的名字,多么清香的记忆,在那缺吃少穿的困难时期,乡下生活苦焦,一年打下的粮食不够吃,这样,柿子便充当起了主食。每每到了秋季的社日前后,秋风乍起,霜煞日晒,红艳艳的柿子就会香甜无比,吃的再多也无妨,而往往柿子成熟时期正是秋忙时节,人们要收要种,就免去了吃中午饭,到了日头偏西的饭点时间,人们停下手上的活计,足不出地就可来到地畔的柿子树上,吃一肚子柿子顶饭食,这样不饥不渴的省了粮食还节约了时间。时令进入漫长冬季,天短夜长,大部分人家为了节省粮食,往往一天只吃两顿饭,到了晚上实在饿得不行,就用开水温几个柿子用来充饥,即便如此,除了碎娃外,大人也不能放开肚量吃,因为,那是一家人一个冬季的基本口粮呀。

最难忘的是每每到了瓜果飘香时节,房前屋后的柿子红透了天,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获成熟的柿子。往往晚上便是我们碎娃最期盼的时候,刚刚收获了柿子的人家,要烙柿子饼尝鲜,那种用新鲜的软蛋柿与新收获的包谷面烙成的柿子饼,清香无比。夜幕刚刚降临,随着袅袅的炊烟升起,从各家飘出的清香味便在村子里弥漫,这时,我们仿佛欢乐的小鸟,开始了在村子里穿行,不论到了谁家,都能吃到香甜可口的柿子饼。

时序轮回到我上小学的时候,虽然生活仍不怎么富裕,可总算能填饱肚子,柿子也就成了辅助食品。深秋时节,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就和铁抗石头扛山几个伙伴去窜蛋柿,常常是石头和铁抗去树上择,我和扛山几个在树下等,说好的打下来的蛋柿要平分着吃,但往往是不等他俩下来,我们早就吃完了,为此常常打架闹别扭,好在碎娃打架不记仇,还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又和好如初了。但从此以后,他俩不再像先前那么老实了,择到手的蛋柿先由他俩吃,等他俩吃够了才给我们往下仍。不长时间后,我也能爬上一些小树,不再为争吃柿子而要看人的眼色。

记得那时,村子里有种叫做火锅的柿子,皮厚肉甜又无核,我们几个常常爬到树上,拣软的用嘴吸掉肉后再用嘴吹圆,然后挂在树枝上,站在树下的人远远望去,还以为是软蛋柿,便猴急般来到树上,好不容易够到手,才发现是空柿皮,气得上树的人破口大骂,而我们几个却躲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往往一个沟里的柿树窜完,夜幕就开始降临了。

仲秋的乡村,正是柿子成熟的旺季,除了村前村后那些来不急下架的柿子外,各种各样的柿子食品也正在加工之中。房檐下是一串串削好的柿葫芦,房脊上挂着的是一疙瘩一疙瘩的柿爪子,室内是女人们在用柿子削柿饼切柿角,室外则是男人们在用柿子酿酒做醋。连各种各样的鸟类也聚集在柿子树上载歌载舞,感恩人们给它们留下了丰沛的食物。于是,整个乡村弥漫着甜甜的柿子香。

而如今,同样是重阳的9月,同样是柿子成熟的季节,却没有了昔日的繁忙景象,大量的青壮劳历纷纷外出打工,剩下的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正在上学的孩子,更不要说柿子,连大片大片的庄稼都烂在了地里,谁还顾得上那些成熟的柿子。沿着房前屋后的柿子树走了一遍,那些叫做坚顶、帽盔、牛心、社里黄等我能叫上名和叫不上名的柿子,已红透了架,却无人能看上一眼,那些昔日的鸟类也不肯光顾了,唯有那飞舞的黄蜂在吃饱喝足后发出了一片嗡嗡声,而我却无法走出对往昔柿子的记忆……。

犹记火塘暖身心

在乡下老家,冬日的火塘是最让人留恋的地方。

打我记事时起,就对火塘有着种别样的感情。那时的乡下,生活条件差,大部分家庭没有多余的被褥,晚上一家大小都挤在土炕上取暖。而土炕下有个较大的火洞,为保持土炕的温暖,人们就得在火洞里生火烧炕,而这个火洞便称之为火塘。春秋季节,烧炕在傍晚进行。进入冬天后,火塘里的火从早上人们溜下炕时起就生着,然后捡一个木疙瘩,架在火塘上,火势不大不小,一直就这么燃着。若是邻家来串个门子什么的,需用一些干树枝塞在疙瘩下面来助燃,不一会儿,火塘里的火就会旺盛起来。

冬日的阳光白晃晃的,似乎离村庄很近却不怎么温暖,干冷干冷的风从坡梁上一路小跑着溜进村庄,吹在人的脸上似刀割般生疼。虽如此,但父亲还是闲不下来,不是去东坡挖挖就是去西坡看看,要么就是背上背笼去树林里挖树桩疙瘩。那时的冬日,全村就数我家的疙瘩多,小山似的码在场边,遇到下雪的日子,我家火塘里的火就特别地大,这样,无论大人和碎娃都喜欢来我家串门。要是三五成群的人来到我家,母亲就会把火塘里的疙瘩火生旺,再用瓷碗盛上炒熟的包谷豆,一边烤火一边拉着家常。此时,我们几个碎娃便在屋子里玩起了捉迷藏,一刻都闲不下来,更不觉得冷。

最开心的时刻便是下雪的日子。忙了一冬的父母好不容易盼来了一场瑞雪,可以清清闲闲的多睡会觉。我却怎么也睡不着,铁蛋和黑狗早就在窗外喊叫我,这样,我便吵着让母亲给我穿好衣服,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外边,只见铁蛋和黑狗已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满天飞舞的雪花在他俩的头发上打着旋,两人的手已冻得通红,时不时地用嘴巴哈着热气。尽管这样,他们仍在不停地忙碌着,很快地我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父母起床后发现我们已成了雪人,便一次次地喊叫让回屋内烤火,我们轮流着,谁冻得不行了谁就去烤一会儿,用了多半天时间才把雪人堆成。虽然雪人堆成了,黑狗却少了一只虎头棉窝窝。原来他在外边堆雪人呆得时间长了,脚冻得实在不行,就去我家的火塘烤火,在烤火时他把脚伸进火塘里,等发觉时棉窝窝的帮子已开始着火,他只顾及自己的脚,来不及管窝窝,等把火熄灭才发觉那只虎头窝窝的双耳不见了。黑狗害怕母亲打骂,便一直躲在我家不敢回去,直到天黑后他父亲才把他接走。

最令我难忘的事,是在火塘边听父亲讲狼外婆的故事和吃炒鸡蛋。

记得那时,忙碌了一天的父亲刚坐到火塘边,我就蹭进他的怀里,缠着让他给我讲故事。父亲虽是老粗,可他的脑里却装着许多好听的故事,至今我还能记起他讲过的狼外婆、红狐狸、猪八戒、杨家将等等。而他常讲的故事是狼外婆,只要他想哄我睡觉,就用狼外婆来吓唬我。往往听着听着就进入了梦乡,等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早。

而吃炒鸡蛋则是母亲给我的一种奖赏。那时乡下人缺吃少穿,一年到头只能凭卖猪和卖鸡蛋来支应全家的开销。进入冬天后,为节省粮食父母一天只吃两顿饭,晚上实在饿得不行,就在火塘上烤几个软柿子来充饥。而对我却从不吝啬,每天吃过午饭,母亲就在火塘里给我埋几个红苕,隔三岔五地用小铁勺在火塘上给我炒鸡蛋吃。这种优厚的待遇,一直延续到乡下生活开始好转以后。

时光如流,岁月不居。时代的列车飞速前行,百姓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而今的乡村,人们冬季取暖用的是简洁方便的电暖器,不要说火塘,就连木炭、烤火煤之类,也变得渐行渐远。每到冬日的下雪时节,乡村大大小小的房子里,五花八门的电热设备温暖如春。多少次我坐在窗前,看着室外飞舞的雪花,童年的火塘再次温暖了我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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