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思念

清明的故乡

一

故乡只能用很久很久才能概括。

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柳笛的声音了。那曾是故乡特有的召唤。

这四座坟茔也在这里很久很久了。最近的也十七年了。这是父母的坟茔。

地里的麦苗也很久很久了。

百年前的麦苗应该也是这般模样，我只记得五十年前的麦苗长相。它们是小麦，应该一样。就如老爷、爷爷、父亲直到我及儿孙，基因是高度相似的。

清明的麦苗绿得油亮，顶一珠晶莹的露，那是一滴清明的眼泪。

麦地里的几株油菜花，那是母亲靓丽的微笑。

一只比麻雀还小的小鸟，鸣叫着从麦地里窜飞，表示着什么？

清明节的风很清很轻。是爷爷奶奶的手，轻轻地抚过脸颊。

清明节的太阳是温暖的。如父母慈爱的眼神，能抹去心头的泪花，抚平心头的伤痕。

坟头上草很青了。有人说要拔除掉，我反对。多有生命力啊，防止水土流失。

今年清明，我没能上坟。

星期天，儿子和大弟弟回故乡给先人们上坟了。

鞭炮的红屑如盛开的鲜花，缕缕清烟在麦垄间弥漫，这是清明特有的风景。

比柳暗花明更宝贵的风景。

二

村南的那块地，七十年前是爷爷和他的父亲所收束脩的总和。是教鞭，戒尺，口干舌燥，还有笑脸，哭声，读书声开的花，结的果。也是他们睡不醒的安乐地。

四座坟茔，西北、东南走向。老爷老奶蹬着爷爷奶奶的肩，爷爷奶奶蹬着伯父伯母父亲母亲的肩膀，父亲母亲的脚下暂时空着，候着我们。

七十年前，地的产权已移交，现在分给同宗。我们哥仨能否永远躺在那里，完成人链接龙，理论上还不敢十分肯定，却大希望。

坟茔是先辈的房。房顶的颜色随四季变化。

春天萌发青草，夏天葳蕤着绿色生命，秋天是草熟的黄，冬天的裸露是要我们坦坦荡荡，内敛不必张扬。

有了四座坟茔，我们肠有所牵，肚有所挂，知道来处，也知道了归去的方向。

清明节的香烟在麦苗垄里弥漫徜徉，农历十年初一的鞭炮在玉米棵间爆响，年三十儿的香火，点燃的是千百年来绵绵不断的希望。

人生何其简单。

墓碑上主角是姓名。是逝者和曾经活着，正在活着，还有没出生者的人名。所有逝者和活着的人最大的功绩，拼的是谁的DNA永远相续，谁的血脉能地久天长。

坟茔又名阴宅。本应是永恒产权，但也经历几次拆建。屋顶没有变化，原边旧界，新墙仍在原来的基础之上。

祖坟最故乡，是心灵永远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