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戒指
女人的手指上要戴什么?戒指。
戒指,一个金属的圆环,有的还镶有宝石、钻石,装饰着女性的美,更有的戒指有特殊意义,所括戴在哪根手指上都有讲究。
我六十年前,女人们都不兴戴手饰。如戒指、手镯、耳环,手链等,那是小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更不方便干活。母亲耳垂上有戴耳环的耳洞,可从未见过她戴耳环。
从我记事开始,母亲的手指上天天戴着一枚宽宽的银色圆环,那是戴在中指上的金属圆环,类似于戒指。它是银质的,或者像是铝制的。与我小时候披风上的银铃铛一个的颜色。这枚特别的戒指仿佛镶在了母亲的右手中指第二节。有时母亲取下这枚银戒指,这一截手指明显细了一圈。
这是一枚布满小坑坑的“戒指”。
这枚戒指,陪着母亲熬过多少春夏秋冬,熬过多少半夜三更,甚至年三十晚上,母亲与这枚特别戒指还在忙碌着。
久而久之,这枚戒指成为母亲身体的一部分,它只与针结伴。针鼻儿紧紧地顶在戒指上,母亲用力将针穿过厚厚的鞋底,刺过薄薄的单衣,补过我磨烂的裤子膝盖。冬天的温暖,夏天的衣衫,冬天的布鞋,冬天的棉裤,都与这枚戒指相关。
母亲的体温通过这枚戒指,给我们带来衣着整齐与温暖。
母亲的这枚银色的特殊戒指从当姑娘时一直戴到我们长大,它像戒指却不是戒指,它的名字叫----顶针儿。
二、针拔子
母亲的活笸箩里,放着针线,碎布,线团,还有一个针拔子。
针拔子几乎与医生用的摄子一模一样,不过没有电镀过,是铁的本色。
顶针顶着长长的针,刺过厚厚的鞋底,母亲用力欲将针拔出来,拔了几次,听到几声啪的空响,均未成功。无奈,母亲从活笸箩里找出针拔子,夹紧长长的针,咬紧牙关,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才费力把针拔出来。一针,一针,一晚,又一晚,针、线、顶针、针拔子,还有黑夜里如豆的油灯相伴,在母亲额头细细的汗珠里,一双双布鞋涎生。我们全家人脚上的鞋都有普通针拔子的功劳。
后来,时代发展了,母亲不再做鞋,针拔子仍躺在活笸箩里。
母亲走后,活笸箩没有了,针拔子也没了。但那黑黑的,有些锈色的针拔子,与灯光下母亲朦胧的脸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三、 锥子
一截圆圆的木柄上嵌着一根三指长的细细钢丝,尖尖的顶部随时可以刺透一切。
鞋帮与鞋底结合,方成为一双完整的鞋。母亲将鞋底鞋帮按在大腿上,用锥子扎透鞋底与鞋帮,然后拔出来,将两根猪鬃捻儿搓进棉绳里用引子,利用猪鬃的硬度穿过锥子扎过的细洞,然后双手各将一根细细的棉绳拉紧……
锥子扎一次,绳子穿一次,一锥子,一锥子,一滴汗,一滴汗,鞋底与鞋帮完美结合。
做鞋时,锥子成为母亲不可或缺的帮手。
母亲手巧,用锥子绱的鞋,在外面看不见绳子,做成的鞋也精巧许多,看起来更精神,更漂亮。
后来,进城了,母亲不再做鞋,偶尔会用锥子扎个什么,其余时间它就躺在母亲的活笸箩里。
2001年母亲离开了我们,那柄尖尖的锥子随着顶针、鞋拔子不知跑溜到哪儿去了。但那锋利的锥子带给我们满满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