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东方安澜的头像

东方安澜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07/04
分享

我,娘,还有刘震云

昨晚,玩微信公众号的时候,看到刘震云发了这么一段,说段子也好,当作哲理也罢,看得我是哈哈大笑。我忍不住截屏发在朋友圈里,大家都呵呵一乐,许多人都在底下点赞。刘震云说:“如果你混到没人找你吃饭,没人喊你聚会,连电话也没几个,那真要庆祝,你不是人缘变差,而是真正觉醒了!”如果,如果可以如果,我想与刘震云背道而驰,既不希望人缘变差,也不希望真正觉醒,一定要朝着他所说相反方向努力,能人缘变好,做个好人,及时行乐,多食人间烟火。宁愿被烟火气撑死,不愿觉醒中被明白折磨而死!

写作,于我是家常便饭,家常便饭的意思,就是便在前面,尔后才食。写作,写出来以后,就神清气爽。不吐不快。憋着,实在要人命。我生活简单,脑袋简单,一日一日,不知不觉,渐渐沦为了造粪机,加上我肠胃好,天天粗茶淡饭,拉得出,吃得下,家常度日,安哉乐道。顺着思绪,打算接着写《归去来兮辞》或者《陋室铭》,诸葛庐子云亭这样一路写下去,来铺陈这篇文章。但刚才敲“安哉乐道”这个“道”时,心动了一下,自问,我一个野书生,一个木匠,何道之有,抬出两篇古文,好比自抬身价,自比古人为自己贴金,一阵脸红之后,也就放弃了写作思路。那该从何说起呢。

好在有半夜睡不着的习惯,枯坐了半会,既然讲“道”,差点折在“道”字上,那就说说我理解的道。年纪活了五十又五,不短寿拉,读过去的小说,常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走在前面”类似的叙述,说明在过去,五十岁,已经能挤进“老”字辈了,对于一个活了五十+的人,多少也有些经历和心路。我不聪明,门槛也不精,从小孤僻,喜欢看书。成年以后,麻将梭蟹常赌常输,于是收拾赌心,从九零年起,我就订了《参考消息》和其他的报刊书籍,我的知识来源一是书本、二是周边亲人和社会、三是个人经历。20年父亲死的时候,我是亲眼看着他闭上眼睛,像睡着了那样,不过就是这个“睡着”前面加了“永远”两个定义词罢了,我自问,我改了许许多多文章,难道轮到在东方安澜的“睡着”前面加“永远”两字,就害怕了?也许会害怕,但更多的是怕无所怕。父亲生前,说到生儿生女养囡度西,他总是笑呵呵地说,“和和调,依我传我罢了”。父亲的意思是一代接力一代,意指一个家庭能在平顺中繁衍。父亲自我号称脾气大,发火时眼目圆睁,青筋扛起,看他的吃相,吓死人。其实父亲是茅柴火,一炱就着,一着就过。而娘不然,她真的能把你的衣服,划一根火柴棍烧成灰烬。当我很小的时候,我有求于她,不但没有善意回应,更可恶的是还遭受羞辱,这是我最最最最忌恨的。我从四年级起,就自己洗衣服,开始,就放清水里,倒点肥皂粉,揉几揉搓几搓就算数,娘在边上讥讽我,然后我学会了在衣领和袖口上刷,她又在边上讥讽我说布身也要刷的。她在边上,那乜斜着眼睛,既看不起又充满不屑,如果你问茅善玉,你就知道,“毒夹剪”如何对待“阿必大”的。而且我要对茅善玉说,比她的“毒夹剪”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模样,哪有半丝半毫血浓于水的影子。我这一生啊,最大的羞辱就是来自所谓的亲人。

儒家思想教育我们,父母长辈哺育我们,成年以后,力所能及的反哺是应该的。老丈母对我说,人和人(交往),都是人骗人呀。我理解老丈母的肺腑之言。她是言浅意深啊。但我知道我自己的缺陷。我成长过程中,除了父亲跟我说过几句掏心话、关心过我些许的吃食冷暖以外,根本我就是个孤魂野鬼,饥餐晓饮,跌倒爬起,几次三番,无法向谁诉说。当然也无爹可拼。许多年过去了,当我因病枯坐到凌晨吃了安眠药刚睡的时候,娘因为马桶漏水敲了我十一次的房门。有一次,他把手机递给我,说你给我弄一下,手机怎么嘟嘟嘟坏掉了。我拿起来一看,不是手机有什么问题,而是没钱了,当然打不出去了。对于家庭、对于所谓的血亲,我是淡漠的。老丈母批评我,或者教育我,我都理解,但克服不了的,才叫缺陷;克服得了的,那就变成了优点。像我一个措大,人生磨难一意难平,怎么可能活成十全老人,继而成圣成仙呢。

娘九二年下岗以后,常和当年纺织厂的阿姨有来往。以前,社会上尽管也有特权有贫富,但总不至于离谱,所以娘和那群阿姨无论家境、成分、出身、学历、经历都差不多。尽管她种了这么多年的田地,而有的阿姨或亲人或老公的原因,现在生活优渥,但我看她在她们中间,没有丝毫自卑感,而且很有几个要好的,时常有联系有来往,有的,还认了寄名亲。所以娘的电话,说有梦兰老板钱月宝那样忙,那是夸张,但电话不绝,那时肯定的,比之我,那是十倍不止。开始刚下岗,没有电话,这帮阿姨大概都忙着各自家里家外的事,联系不多,后来有了电话,接着是老年手机,这几年又有了语音,日常联络更是频繁,在娘,是觉得日子越来越好,社会主义越来越灵光,娘看我犟头倔脑,对我痛哭流涕,痛恨朽木不成材。她不理解,为什么好日子不过,要学当年的右派。在他固有的观念里,我外公她父亲当年吃官司,她饱受冲击。她怕我也万劫不复。她狠狠地说,“一个人要多少做绝,才没有人看望他,没有人问候他,没人理睬”。这里要做稍许撇清,这句话“狠狠”两个字形容她的口吻是不错的,但她这个语气,不全是针对我,是若干时日以后,有阿姨来看他,她自鸣得意,口气里,意思是她做人,人缘人品皆好好的。

她这样口气,这样说话,当然是有所指的。五十年来,不知是因为脾气、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娘和儿子之间,从来没有建立起好好说话的氛围,从来没有心平气和的说过一次话,彼此都是在不对等的条件下,好像都对着空气,自说自话,但在一个屋檐下,在一张桌子上,谁都知道谁说话的对象,说话的意思。写到这里,请容许我小小的自我贴金,要借用画家吴冠中的自况,来抒说我相同的心境。吴冠中说:我这一辈子啊,狠孤独。我有亲人,但一步步往前走时,亲人渐渐不理解,你走的越远,中间距离就越远。亲情,我并不很看重。至于朋友,只能某一段同路而已,过了这一段,各走各的路。一辈子的同道,几乎没有。这时代有太多的虚假,与我们那个时代比,垃圾更多,人心更虚伪,所以更难求知音。

这是我网上摘录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吴冠中说的,但是东边日出西边雨,年年复复复年年,不知不觉错活了五十又五年,内心感受越来越接近话中这个自况。不管这几句是不是吴冠中写的,不敢自比吴冠中,但心有戚戚,“景行行止,虽不能至”,也差不多,十分契合我长久以来的心境。还有一点,一晃微信公众号开通已接近十来,时间真快,这十年里,发了能有400多篇的文章,可谓呕心沥血,知我者如铁匠兄、二傻老师等为我心酸,不知我者谓我何苦。我既不求进步,又不来钱,只为一吐为快。静下心来想想,在有蜜糖处不去采蜜,在无蜜处孜孜寻觅,我这一生神经搭错,十足神经病。娘三成讥三成讽地嘲笑某人没人缘,其实她不知道,前老板、大师和铁匠兄曾经专门跑到保安门卫室来看望他,可惜当时需要上岗,连茶水也没顾得上喝一口,更没能说说话叙叙旧。而二傻老师更是暖心,不以徐市布衣为鄙陋,枉自委屈,好多次眷顾区区于钱庐之中,抵掌而谈,惺惺相惜,伯牙子期,知音难觅,嗟乎,夫复何言!夫复何求!

2025年6月21日

晨1:30

7月1日晨投稿改毕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