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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官恩和宋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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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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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砌有土坯墙

听父亲讲,祖父那一辈,家里五男二女,挤在一个茅草棚里,日子过得相当窘迫。到了父亲这一辈,兄妹四个,住的是芦壁屋。我还有点印象,墙脚立着三平砖,在地脚砖上,竖.有四道过山梁架子。木架之间塞着稻草裏的芦苇杆,上面糊上黄泥巴,晒干后倒也细腻,蹭在身上不会沾灰。屋顶铺着小瓦,一条条水沟排得细密,可小瓦太轻,风一吹、雷一响,就能听见瓦片簌簌滑动的声音,像随时要塌下来似的。

那时候母亲总是搂着我们,一动不敢动,时刻准备着往床底下钻。后来大伯、二伯分了家搬出去,各自盖了三间小瓦房,剩下这芦壁屋留给父亲。伯伯们的房子是用小砖砌的“一三墙”,虽说简陋,却比我们住的芦壁屋结实多了。每逢有风吹草动,我们四姐弟就往两位伯伯家跑。再后来,屋子实在没法住了,下雨时外面大下,屋里小下,我们只好分散住进伯伯家。我住的是大伯家的拖院,旁边就是鸡窝,鸡仔孵出来的时候,那窝就像顶在我头上。

那时候,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盖一栋大瓦屋,好让一家人团聚。大概是我七岁那年,记忆已经很清晰了,家里终于开始盖房,比大伯、二伯家的都要大。只是这房子,除了四面外墙是砖墙,其余的墙都是用土坯砌的“三五墙”。墙虽厚,也算结实,就是怕沾水,一下雨就可能坍塌。父亲为此时常夜不能寐,半夜爬起来看天象,盼着别下雨。我们运气好,盖房那半个月,一滴雨都没下,父亲高兴坏了。屋里的土坯墙,被父亲抹上黄泥,又刷了层白石灰,从表面看,竟和别人家的砖墙一模一样。

正当我们欢欣鼓舞的时候,没想到的事来了。每年春天,房前屋后的油菜花开得像铺了层黄金,蜜蜂在田间飞来飞去。可到了夜晚,这些蜜蜂竟把我们家的土墙当成了蜂巢。太阳一旺,蜜蜂就围着大门、后门嗡嗡叫,特别是后墙,密密麻麻布满了小洞。我们撒药水、用扫帚赶、拿泥巴糊墙,怎么都赶不走,每到晚上,墙脚下总会落一线细土。父亲总担心土墙会被蜜蜂蛀塌,天天叮嘱我们,放学回来一定要把后门的蜜蜂赶跑。可无论用什么法子,蜜蜂总也赶不尽,到了第二年春天依旧如此。所以父亲常说,希望我们这一辈能尽快修起楼房,彻底解决蜜蜂带来的祸患。

我们这一辈也是三男一女。姐姐出嫁后,我从当老师开始,慢慢搬到了城里,离老屋越来越远。老三读完大学,在城里找了工作、买了房,也离老屋远了。只有老二,参军回来后本可以留在城里,可看着老父亲那双期待的眼睛,他说:“大哥,我就在家里帮爹种种地吧。”老二身大力不亏,确是一把种田的好手。他能留下来,父亲自然高兴,老屋有人守着,身边有儿唤着,是人生一大乐事。

有一年,我和老三回家祭祖,父亲召集我们开家庭会。我以为是商量养老的事,没想到他提的是分家——这老屋该怎么分,因为老二的儿子要找对象,得盖新屋了。我说:“这还用分?都给老二呗!”父亲却说:“亲兄弟,明算账。我分给你们是我的名分,你们不要是你们的兄弟情分。”我和老三明确表态,把自己的份额都送给老二。老父亲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整个人都松快下来。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话题大多都离不开老屋。

后来,老二拆了老屋,把旧砖都用来打地基,盖了幢漂亮的小楼房。老屋的土坯墙被填在了稻场里,稻场垫高了三公分,下雨天排水更快了。

我和老三在城里住的是平层,每天挤公交上班;我们的儿女,住的都是电梯房。好像一代一代,日子往上走的台阶十分明显。但无论如何,这一切的根基,都始于曾祖的茅草棚、祖父的芦壁屋,以及父亲的那幢砌有土坯墙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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