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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官恩和宋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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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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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亮日子实在甜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农家庄园,我每次经过那里,都要稍作停留,甚至下车往里走,多看几眼。

走进那片果林时,风里正裹着柚子的清香气,不是蜜渍过的腻甜,而是带着阳光暖意的淡香,像极了庄园主人递过来的那杯温水,朴素里藏着熨帖的实在。

园子里的房子是红瓦白墙的两层小楼,立在层层叠叠的果林中间,倒不像刻意盖的住处,更像从林子里长出来的一部分。主人说,早年这片地只种些零散的果树,后来索性规整起来,把几棵老果树的枝桠修了修,搭出个敞亮的储藏室——如今我看见的那个木架结构的小屋,梁上还挂着去年的干树枝,墙角堆着几只竹筐,筐沿磨得发亮,该是装过无数回摘下的果子了。客人来的时候,他们就端着空盘进林里,弯腰从枝桠间摘果子,柚子要选皮色黄中带橙的,拿着沉甸甸的才好,不一会儿盘子就满了,端出来摆在石桌上,不用刻意招呼,客人自然会情不自禁地伸手拿起一个,手指先触到带着露水的凉,剥开厚皮时,清香气就更浓了些。

他们总说露水是最好的“自来水”。我早起见过一次林里的模样,晨光刚漫过树梢,叶子上挂着的露水还没坠下来,主人拿着竹篮在果树间走,脚步很轻,怕惊落了露水。那些果子在夜里早被露水浸过了,不用洗,擦一擦就能吃,比任何清洁剂都来得彻底。我咬下一口柚子时,忽然就懂了他们说的“甜”——不是糖分的腻,而是果肉本身的清甜,带着点露水的凉,嚼着嚼着,舌头就漫开了自然的味道。这甜,和他们的日子一样,没什么花哨的讲究,却实在得让人安心。

从前的日子不是这样的。主人坐在院中的竹椅上,指着窗边那几棵柚子树说,早些年总盯着果子,盼着它们赶紧黄透,落进竹筐里,换些油盐钱。那时候的柚子树,挂果不多,摘完了就显得光秃秃的,院子里也少了些生气。后来孩子大了,不用再为柴米油盐急着算计,他们反倒舍不得摘净果子了,偏要留着满树的“灯笼”挂在枝头。

现在的柚子树,棵棵都载满了枝头的黄,深绿的叶子托着橙黄的果子,把房前屋后装成了会呼吸的画。风擦过枝桠时,果子轻轻摇晃,甜意就顺着风漏出来了,连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望一眼那满枝的悦色。主人说,如今的农民也肯为心情买单了——早上摘片带露的柚子叶,擦一擦窗台的尘灰,叶上的清香就留在了木窗棂上;傍晚搬竹椅坐在院角,看夕阳把柚子染成更软的金,连天上的云都慢了半拍,凑过来蹭蹭枝头的亮。原来好日子不用急着塞进兜里,就像这满树的柚子,挂在眼前,心里就满满当当的。

我在园子里待了小半天,看着日光漫过窗台,照进屋里,把木桌上的粗瓷碗映得发亮。风穿过果林时,叶子沙沙响,是透亮的声响;果实坠在枝桠间,阳光落在柚子皮上,泛着透亮的光;主人说起现在的日子,眼里也带着透亮的笑意,连从前那些艰辛奔波的旧事,被日光一照,也变得透亮起来。

他们不是画家,却把庄园拼成了一幅活生生的3D画,果树的绿、房子的红、柚子的黄,搭配得比九宫格和黄金分割线更妥帖;他们不是诗人,却把半辈子的日子过成了诗,诗眼就是那“半辈子透亮”——风是透亮的,果光是透亮的,心事也是透亮的。临走时,主人塞给我两个刚摘的柚子,说带着路上吃。我抱着柚子,掌心触到果子的清凉,心里一阵暖融融的。原来最动人的日子,从不是轰轰烈烈的热闹,而是像这园子里的甜,简单、实在,又透着满心的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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