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前,我的同学费尔·南多依旧从法国回来了,我们免不了又在一个小酒馆里,小酌了两杯。费尔这几年继承姨妈的遗产,在法国当包租翁,观察到法国许多有意思的生活细节。比如说菜市场,都喜欢沿河而建。中间是河流,两边是铺位,外面是人流,人流旁边就是密集的生活小区。不怎么新的楼房陡地拔起,让菜市场显得十分狭窄。但法国人不会感到压抑,反而感觉到十分灵巧和方便。
费尔有一家夫妻租户,男的叫雅克,是一家汽车修理铺的电焊工。常年与钢铁打交道,让他的胳膊练出了结实的肌肉,手掌布满厚茧,指关节因为常年用力而显得有些粗大。女的叫玛德琳,没有工作,是一名年轻的家庭主妇。她生得一副好皮囊,金发总是烫得蓬松卷曲,涂着亮泽的口红,哪怕只是去菜场买棵生菜,也会换上带花边的连衣裙。她是自来熟性格,喜欢逛街购物,更热衷于在各种场合结交陌生的男朋友,那些男人送的小礼物——一支廉价的香水、一枚仿珍珠胸针,她都会宝贝似的摆在梳妆台上,时不时拿出来把玩。
那天是玛德琳表哥的生日,表哥在城郊开了家小餐馆,特意提前三天就发了邀请,说要摆上三桌酒席,让亲戚们好好热闹一番。出门前,玛德琳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深蓝色的帆布背包,塞进雅克怀里。“亲爱的,我们得先去四季菜场绕一圈,”她对着镜子调整耳环,语气理所当然,“家里的黄油、咖啡都快没了,顺便买些新鲜蔬果,酒席结束带回家,省得下周再跑一趟。”
雅克皱了皱眉,他本想直接去餐馆,身上这套刚换的衬衫西裤,被背包一压肯定会起皱。但他太了解玛德琳的脾气,反驳只会招来没完没了的抱怨,只好默默把背包背在肩上,拉链拉到一半,勉强露出个缝隙。
四季菜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在河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河水带着淡淡的水草气息,与菜场里的奶酪香、面包香、香肠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市井味道。两边的铺位紧密相连,摊主们热情地招呼着客人,“Bonjour!新鲜的圣女果,刚从园子里摘的!”“来块卡门贝尔奶酪吧,配红酒绝佳!”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穿着各色衣服的人们摩肩接踵,有的推着小推车,有的提着竹篮,慢悠悠地挑选着货物,偶尔停下来和摊主闲聊几句天气或食谱,气氛热烈而温馨。
玛德琳像鱼儿游进了大海,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她先是在面包摊前停下,买了一长条法棍,又要了六个牛角包和两盒蝴蝶酥,摊主用牛皮纸仔细包好,她随手就塞进了雅克的背包。“这个法棍明天早餐配煎蛋正好,”她一边说,一边又被隔壁的水果摊吸引,“哦,看看这草莓,多红啊!”她挑了满满一纸盒草莓,又抓了两把香蕉、三个橙子,全然不顾雅克背包已经鼓起的形状。
雅克跟在她身后,感觉背包越来越沉,肩膀被勒得生疼。他想提醒玛德琳少买些,可话到嘴边,就看见她又站在了奶酪摊前,和摊主眉飞色舞地聊着天,手里已经拎起了一大块布里奶酪和一小罐鹅肝酱。“这些都是你爱吃的,”玛德琳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别皱着眉,男人就该多干点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玛德琳的购物清单越拉越长。她在肉铺买了两斤牛肉、一挂香肠,在蔬菜摊挑了生菜、番茄、胡萝卜,甚至还在一个手工艺品摊位前驻足,买了一对陶瓷小酒杯和一块手工香皂。雅克的背包早就塞得满满当当,拉链根本拉不上,那些用牛皮纸包好的面包和香肠只能露在外面,随着他的脚步晃来晃去。玛德琳见状,又让摊主找来几根麻绳,把刚买的两件印花衬衫和一条牛仔裤捆成一捆,直接搭在了雅克的另一个肩膀上。
这下雅克彻底成了个移动的货架。他的左肩背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右肩扛着捆得结结实实的衣物,手里还被玛德琳塞了两个装着水果和奶酪的纸袋。厚重的衣物压得他腰都直不起来,肩膀上的麻绳勒得生疼,那些露在外面的面包碎屑时不时掉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他原本挺直的背微微佝偻着,脸上满是不情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嘴角向下撇着,眼神里透着几分痛苦和无奈。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有的偷偷发笑,有的露出同情的神色,雅克感觉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好了,就剩最后一样了!”玛德琳终于停下脚步,指着河对面的一个摊位对雅克说,“你看那个卖野味的,我要买点野鸡,给你补补身体。”她顿了顿,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几个摊主都能听见,“你也知道,你虽然看着强壮,可有些地方就是不给力,让我实在不满意。”
雅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狠狠瞪了玛德琳一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件事是他最大的耻辱,可玛德琳却毫不在意,到处宣扬。当初她不知怎么就跟若琳说了,若琳是个大嘴巴,没过几天,整个四季菜场的摊主和常客都知道了雅克“不行”的秘密。每次来菜场,总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偶尔还会听到窃窃私语,让他浑身不自在。
“你绕到中间的栅栏那边,去若琳的铺子里等我,”玛德琳指了指河对岸斜对着的一个杂货铺,“我买完野鸡就过去找你,咱们一起去表哥家。”说完,她不等雅克回应,就转身朝着野味摊走去。
雅克没办法,只能背着沉重的包裹,慢慢挤过人群,朝着若琳的铺子走去。中间的栅栏是为了分隔人流而设的,不算太高,但足够宽,正好把菜场分成了两岸,中间就是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若琳的杂货铺就在栅栏旁边,卖些油盐酱醋、香烟火柴之类的日用品,兼带着收些二手物件。若琳今年三十多岁,身材丰腴,眼角带着几分媚态,她老公前几年在工地上摔断了腿,从此落下残疾,夫妻生活也就名存实亡了。
“哟,雅克,今天又被玛德琳当搬运工了?”雅克刚走到铺子门口,若琳就笑着迎了上来,眼神在他身上的包裹上扫了一圈,带着几分戏谑,“这是买了多少东西?怕是把半个菜场都搬回来了吧。”
雅克放下手里的纸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没好气地说:“还不是玛德琳,说要给我补身体,非要买什么野鸡。”
“补身体?”若琳挑了挑眉,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让雅克听得清清楚楚,“是补你那方面的毛病吧?玛德琳都跟我说了,你在房事上特别不给力,让她受尽了委屈。”
“根本不是我不行!”雅克急了,提高了音量辩解道,“是玛德琳的作派让我反感!她整天就知道购物、勾搭男人,对家里的事不管不顾,看到她那样子,我就没了兴致,久而久之才成了现在这样。”他顿了顿,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又补充道,“我可不是真的阳萎,要是碰到漂亮又端庄的女人,我照样能像牯牛抬头一样威武。”
若琳听完,捂着嘴笑了起来,眼神里的媚态更浓了。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雅克的胳膊,语气暧昧:“哦?真的假的?雅克,你看我怎么样?算不算漂亮端庄?要不要试试?我保证不告诉玛德琳。”
雅克心里一动,若琳虽然算不上惊艳,但身材确实有料,眼神里的风情是玛德琳没有的。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算了吧若琳,我知道你老公不行,你心里寂寞。但我可不想上你的当,帮你解决生理问题,到时候你要是到处宣扬,我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若琳撇了撇嘴,没再继续纠缠,转身给雅克倒了杯凉水:“行吧,算你精明。来,喝口水,看你累的。”
雅克接过水杯,刚喝了两口,就听到河对岸传来玛德琳的喊声:“雅克!雅克!”
他抬头一看,玛德琳正站在野味摊前,手里举着手机,朝着他这边挥手。“钱不够了!我身上的现金用完了,你赶紧把钱包扔过来,两佰法郎就够了!”
雅克皱了皱眉,看了看中间的栅栏和小河,距离不算近,两百法郎是纸币,加上钱包也是轻飘飘的,扔过去很可能会被风吹走,或者掉进河水里。“太远了,扔不过去!”他朝着玛德琳喊道,“你跟卖野鸡的老板说一声,过来取一下!我在若琳的铺子里等你!”
玛德琳似乎有些不情愿,皱着眉跟摊主说了几句,然后点了点头,朝着雅克这边挥手:“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雅克放下水杯,在铺子里找了个凳子坐下,等着玛德琳过来。若琳坐在他对面,一边整理着货架上的香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说些菜场里的八卦琐事。雅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却有些莫名的烦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就过了二十多分钟,玛德琳和那个卖野鸡的老板却迟迟没有出现。雅克有些着急了,表哥的酒席十一点就要开始,现在都快十点半了,再耽误下去肯定要迟到。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玛德琳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雅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又连续拨了两次,还是无人接听。若琳在一旁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怎么?玛德琳不接电话?该不会是跟哪个男人跑了吧?”
“别胡说!”雅克瞪了她一眼,但心里却越发没底。他深吸一口气,又一次拨通了玛德琳的电话。这一次,电话终于接通了。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并不是玛德琳熟悉的声音,而是一阵断断续续的、类似哭泣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和急促。“玛德琳?你怎么了?为什么哭?”雅克急忙问道,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他刚说完,就听到旁边的若琳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了然:“哭?雅克,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这哪里是哭声,分明是喘息声,是你老婆在被人搞的享受声!”
“你胡说八道什么!”雅克怒视着若琳,根本不相信她的话,“玛德琳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别在这里造谣!”
“造谣?”若琳挑了挑眉,站起身来,走到里间的门口,回头对雅克说,“你不信?那你跟我进来,我喘给你听,看是不是和电话里的一模一样。”
雅克犹豫了一下,心里又好奇又愤怒,他想证明若琳是错的,想听到玛德琳的解释。于是他跟着若琳走进了里间,里间不大,堆着一些杂物,光线有些昏暗。
若琳关上房门,转过身来,看着雅克,嘴角带着一丝挑衅的笑。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紧接着,就发出了一阵和电话里极为相似的声音——急促、压抑,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娇媚,和玛德琳的声音几乎如出一辙。
雅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耳边回响着若琳的喘息声和电话里的声音,两者重叠在一起,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玛德琳没有遇到麻烦,她真的像若琳说的那样,在和别的男人鬼混。
若琳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停下了声音,冷笑一声:“怎么样?雅克,现在相信了吧?玛德琳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女人,你以为她真的是去买野鸡给你补身体?她不过是找个借口甩开你,好跟她的相好约会罢了。”
雅克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手机,电话已经被摔得自动挂断了,屏幕上还停留在和玛德琳的通话界面。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又疼又怒,还有一种深深的屈辱感。他想起自己刚才像个傻子一样,背着沉重的包裹在菜场里跟了玛德琳半天,想起她到处宣扬自己“不行”的耻辱,想起她刚才在电话那头的喘息声,一股怒火瞬间冲昏了头脑。
“这个贱人!”雅克低吼一声,猛地站起身,朝着门口冲去。他要去找玛德琳,要当面问清楚,要让那个破坏他家庭的男人付出代价!
若琳看着他暴怒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复杂的笑,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同情。她走到门口,看着雅克像一头失控的公牛一样冲出铺子,朝着刚才玛德琳消失的方向跑去,很快就淹没在拥挤的人群中。
雅克在人群中疯狂地穿梭着,肩膀上的包裹和衣物早就被他扔在了若琳的铺子里,他现在只想找到玛德琳。他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一个个行人,却始终没有看到玛德琳的身影。
“玛德琳!玛德琳!”他大声喊着,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周围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停下脚步看着他,议论纷纷。
“那不是雅克吗?怎么了这是?”
“好像是在找他老婆玛德琳,看他那样子,怕是出什么事了。”
“玛德琳刚才还在野味摊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雅克听到有人说玛德琳刚才在野味摊,立刻朝着那边冲去。野味摊的老板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低头整理着摊位上的野兔和野鸡。“喂!我老婆玛德琳呢?她刚才在这里买野鸡,人去哪里了?”雅克抓住老板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老板被他吓了一跳,挣脱开他的手,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老婆?刚才那个金发女人?她买了两只野鸡,付了一部分定金,说让她老公送钱过来,然后就跟着一个男人走了,朝着河边的小路去了。”
“男人?什么男人?”雅克追问。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男人,”老板耸了耸肩,“看着穿得挺体面的,开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河边的路口。那女人跟他走的时候,笑得可开心了,两人还手牵着手呢。”
雅克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松开老板的胳膊,朝着河边的小路跑去。河边的小路比较偏僻,两旁种着高大的白杨树,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小路尽头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正是老板说的那辆。但车旁边空无一人,玛德琳和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雅克沿着小路往前走,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他不知道玛德琳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们虽然感情不算深厚,但也是合法的夫妻。他辛辛苦苦赚钱养家,对玛德琳的购物欲从来没有过多阻拦,可她却这样背叛他,在他背后和别的男人厮混,还把他的隐私到处宣扬。
他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面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隐约的说话声,其中一个正是玛德琳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和笑意。雅克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握紧拳头,悄悄朝着树林里走去。
树林里的光线很暗,树叶茂密,遮挡了大部分阳光。雅克拨开树枝,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幕让他目眦欲裂的场景——玛德琳正依偎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两人坐在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男人的手正不安分地在玛德琳的身上游走,玛德琳闭着眼睛,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嘴里发出轻轻的喘息声,和刚才电话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看起来像是个有钱人。他低头吻着玛德琳的嘴唇,动作亲昵而暧昧。
“够了!”雅克再也忍不住,怒吼一声,冲了出去。
玛德琳和那个男人被吓了一跳,猛地分开。玛德琳看到雅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雅克?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若琳的铺子里等我吗?”
“等你?等你和这个男人在这里鬼混吗?”雅克指着那个男人,气得浑身发抖,“玛德琳,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你到处跟人说我不行,现在又背着我找野男人,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那个陌生男人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雅克,眼神里满是轻蔑:“你就是玛德琳的老公?我劝你少管闲事,玛德琳是自愿跟我的,她早就不爱你了。”
“你给我闭嘴!”雅克怒吼着,朝着那个男人冲了过去,挥起拳头就打了过去。男人没想到雅克会突然动手,躲闪不及,被一拳打在了脸上,鼻子立刻流出血来。
“你敢打我?”男人又惊又怒,也顾不上风度了,朝着雅克反扑过来。两人扭打在一起,互相拳打脚踢,树林里顿时一片混乱。
玛德琳站在一旁,看着扭打的两人,不仅没有上前劝阻,反而抱着胳膊,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好戏。她早就厌倦了雅克的沉闷和“无能”,这个有钱又浪漫的男人,才能满足她的欲望和虚荣心。
雅克常年干体力活,力气比那个男人大得多,虽然身上也挨了几拳,但很快就占了上风。他把那个男人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嘴里不停地嘶吼着,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发泄出来。
“雅克!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旁边突然传来若琳的声音。原来若琳担心出事,跟着雅克追了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雅克听到若琳的喊声,动作停顿了一下。那个男人趁机推开他,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眼神怨毒地看了雅克一眼,然后狼狈地朝着树林外跑去,连玛德琳都没顾得上带走。
雅克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转过身,看着玛德琳,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玛德琳,我们完了。”
玛德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完了就完了,我早就想跟你离婚了。雅克,你根本满足不了我,我们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
“互相折磨?”雅克苦笑一声,“是啊,确实是互相折磨。从你到处宣扬我的隐私开始,从你把我当搬运工一样使唤开始,我们的婚姻就已经死了。”
他说完,转身朝着树林外走去,没有再看玛德琳一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身上,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心。他想起刚才在若琳铺子里听到的喘息声,想起玛德琳在树林里满足的笑容,想起自己在菜场里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围观,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感。
雅克走出树林,沿着河边的小路往回走。四季菜场依旧热闹非凡,吆喝声、笑声、闲聊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可这一切在雅克看来,都变得无比讽刺。这个曾经让他觉得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耻辱的见证。
他走到若琳的铺子里,拿起自己刚才扔下的包裹和衣物,默默地背在肩上。若琳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雅克,想开点,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伤心。”
雅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背着沉重的包裹,慢慢走出了四季菜场。河边的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他的脚步沉重而缓慢,不知道该去哪里。表哥的酒席肯定是去不成了,家也不想回,那个充满了玛德琳气息的房子,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他沿着河岸一直往前走,河水缓缓流淌,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远处的楼房依旧密集,菜场里的喧嚣还在继续,可雅克的世界,却只剩下一片荒芜。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生活将彻底改变,而那个热闹的四季菜场,也将成为他生命中一段难以磨灭的、带着伤痛的记忆。
费尔说到这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慨。“后来呢?”我忍不住问道。
“后来雅克就搬离了我的房子,”费尔叹了口气,“听说他和玛德琳离了婚,换了一家汽车修理铺,再也没去过四季菜场。而玛德琳,没过多久就被那个有钱男人抛弃了,听说过得不太好,有时候还会出现在四季菜场,只是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风光。”
小酒馆里很安静,我们俩都沉默着,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沿河而建的四季菜场,浮现出雅克背着包裹的沉重背影,浮现出玛德琳带着笑容的侧脸。那里有热闹的市井生活,有温暖的人情味,也有隐藏在平凡生活下的欲望、背叛和伤痛,就像四季的更迭,有春暖花开,也有寒冬腊月,构成了人生最真实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