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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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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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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很贤惠,很善良。

她有一颗菩萨般的心,慈爱的笑容让人感到很亲和。

小时候,我常常依偎在母亲身边,看她缝补旧衣服或是干着其他的活。母亲一边专心的干着她的活,一边给我说些话儿,不管我能不能听得懂或是在听与不听,母亲只管说着。大部分时候,我还是在认真的听,除非我在贪着玩,在那干自己的小“活”儿。比如,摆弄些小物件(其实都是儿时认为可把玩的东西,那时哪像今天的孩子们有各种各样的儿童玩具),还是在玩捏着一些小石子或是小泥人儿。

母亲是位典型的居家妇女,喜欢穿着的衣服,大多是青蓝色有两个敞口小兜的开领妇女套装。在冬天或不太热的天气里,与所有当地妇女一样,都会系一条染色的棉布围裙。因为身体孱弱多病,干不动繁重的生产劳动,只能在家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家庭主妇了。为此,父亲去外面干活时,母亲就得把家里操持好了。

母亲身体很弱,但母亲好像总是闲不下来一样。在我们家兄弟姐妹共有八个,这么一大家子人,当初就父亲一人挣那点工分,日子当然是过得紧巴巴的。而母亲总会精打细算般的把生活调理好,只是在没有或是快短缺时才会跟父亲说。然后,父亲(父亲因在当生产队的队长,很忙!)会抽空闲时去想办法补齐生活中的用品。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做什么都是井井有条。无论是做饭,还是打扫屋子或是做别的家务活,从不见乱象。这一点倒是遗传给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了,我们兄弟姐妹们长大后各自成了家,做家里家外的活都是很有规律,也很爱干净整洁。

母亲说话声音很细小,可用莺声燕语来形容,但听起来很甜美。就是母亲在给我们这些儿女们发脾气时,也不见得有“震慑力”。儿子们调皮捣蛋或是在外惹事生非那是常有的事,母亲总怕得罪了人,真的在生气了,便也要揍我们,那我们就跑。跑当然不是真跑,只是走走停停,看着母亲步履蹒跚的追着,要是此时不失时机的给母亲撒个娇,扮个怪相,定会让母亲怒气消融,或是逗得她老人家在那也是哭笑不得,只是在那里骂几句了事。

父亲一直担心着母亲的身体。因养育子女太多,加之清苦贫寒,过渡的操心劳作,又长期的营养不良,母亲肠胃便一直不太好,吃不了多少食物就会胃胀胃难受。在那时一个月也难得吃到一次肉的年代,家里来了客人或是有钱买点猪肉吃时,父亲想让母亲能多吃一点,可母亲就是打不起油荤,吃上一两块回锅肉就感到很满足了,要是多吃就会腻得打冷颤。一生中,母亲只吃黑猪肉。有几次,集市上没有黑毛猪肉卖,我们为了母亲能吃点肉,便将肉皮分割下来,单独烧烤一下,这样“造假”也骗不过她老人家,到底白毛猪肉比黑毛猪肉的膻腥味要浓重得多。母亲因此严重缺营养,便是一向瘦弱多病,脸色也时而白得不见血色。躯体就像我家屋后的青竹一般,纤身细腰,却依然不失婀娜多姿的风采。

从不记过夜仇的性格让母亲一向很阳光、也很乐观,母亲和气致祥的处世观念,在方圆十几里地面上,都很受人尊敬,在她年迈之时,邻里都亲热地叫她“邓老太婆”!

外婆离世得早,听母亲说,在外婆走的那天,那时的我还在蹒跚学步,母亲是背着我走了百多里小路赶到邻县的大舅家去的(因为母亲严重晕车,对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不能适应)。自那以后,母亲再也没回过娘家,主要还是路途太远,体弱的母亲经不起那长途跋涉的艰难行走了。

一旦有空闲,母亲会像跟人拉家常一样,给我们几兄妹讲外公外婆和她小时候的故事,我们几个子女也时常好奇的问些关于母亲家的事。因而,在那朦胧的小意识里,依稀记下了许多。因为去舅舅家路程很远,在我一生中也只是随父亲去过俩个舅舅家一次(幼时去的不算)。母亲高兴的时候,还会讲些自己听来的有趣的民间故事,而我记得最清的当是母亲讲那古时有一个孝子千里救母的那个故事。说的是那个孩儿的母亲在大河边洗衣服,被那海龙王掠走了。孝儿为了救下母亲,就在身上背了一小袋芝麻,每天只吃一粒儿,孝儿一直追寻到了大海边上,见那龙王带着他的母亲沉入了海底,他便用他一路上用来喝水的那只破碗开始舀海水,他要把海水舀干,边舀边怒喝道:还我母亲来!这样的在那里不停的舀了三年,饿了就吃一粒芝麻,渴了就就着那海水喝。这样,孝儿的事感动了上天,上天便派来大神在海龙王那里救出了他的母亲,母子终于团聚了。每当我在听母亲讲这个故事时,我都用小手托着脸蛋儿听得很入迷。尽管母亲讲的不是那么深动,那么贴切,也不管听了多少遍,我都很想听。

每天的早晨,母亲闲下来时都要梳理自己的头发,我也时常在身边看着母亲。有时帮着递一下木梳子和捆头发的小线绳儿。在姐姐出嫁后,那时,我已有十来岁,我便学着姐姐的样子,在母亲洗头时,帮母亲舀水和整理头发,母亲用她瘦削的手爱怜的抚摸着我的小脸蛋儿对我说:我的四娃呃,你要是个女娃娃多好!我当时还嘟噜着小嘴儿不服气地说:我才不当女孩子呢!母亲却只是笑着逗我说:你看你们兄弟有六个,就一个姐姐一个妹子,妹妹还小,你是女娃儿,我就多了个女儿帮忙了。我还是犟着回答母亲:那我也不想做女孩子,我们兄弟多,今后才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家里的人呢!母亲听后,笑了笑,看着我,似乎是心里有点失落的样子!

母亲的头发很柔软,光滑,也不算太长,放下来可以下垂到肩膀下方。当母亲自己用淘米水或是用少量的肥皂水把头发冲洗干净再擦干时,我便学着姐姐的模样,帮母亲把头发编成两根发辫儿,母亲也乐意地对着小镜儿在那看着,指点我怎样分,怎样绕。每一次,我都居然能把母亲的两根发辫编得很有模样,母亲也很高兴。在头发干透彻后,母亲自己会把发辫缠绕在头上,用几个铁卡子别上,再包上长而细软的青黑色头巾(夏季天太热,当然不用),母亲又恢复了她俊俏的容颜,清晰而充满慈爱的面容显得自在随和。

记得是母亲生了我家小弟弟后才把头发剪短的。发梢只盖得住耳垂,也许只是为了梳理起来方便。那时,母亲已正式步入中年,七十年代初,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了,她老人家也完成了她做母亲生孩子的光荣任务!

母亲一生都很怜悯人,尽管自己家里的生活过得非常艰难,但逢有外来讨口要饭的叫化子,她老人家也会慷慨大方地把家里本来就很拮据的细粮,搲上一两碗送给别人,或是在冬天有红苕等粗粮还会给上一些。那年代,想不劳而获的假的叫化子也很多,父亲就责怪她。因而常常和父亲争执怄气。若是哪家邻里有些伤心事,她老人家会跟着在那哀声叹气,或是陪上人家落些眼泪。

母亲最快乐开心的事,就是去河下游方向金子桥那里,去与她熟悉的老姐妹们聊天拉家常,那里多半是全村的聚会场所。那当然是在我们都长大了点,不会太让人操心的时候,她老人家才会有空闲时间去遛达,找要好的老姐妹们一起摆摆龙门阵,反正又不远,一里多路。母亲每次回来,便会把听来的消息讲给家里人听。

五弟从小幽默风趣,便常调侃母亲,一般是在吃完晚饭后,五弟便说:家人们,请注意了哈,金子桥广播电台马上要开始播音了哈!母亲也不在乎儿子的打趣,依然如故的讲那些听来的轶闻事,不管是好的还是不耐听的,或是听来的家长里短,都会绘声绘色的讲出来听。父亲知道母亲从不会撒谎,明白母亲是在照搬别人的原话,但也忍不住听到母亲讲有些不合常理的事时,也会插言争论几句。也只有在这样笑谈的纷围里,父亲这个英俊、坚强的男人,但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严肃面容,才有了平时难得一见的笑意。我们一家大小挤在灶屋里的旮旯角落里,还有矮桌子旁边也甚是开心。

当我们兄弟们各自长大后,不是去当兵(六个儿子,四人当了兵)就是出门打工了,在父亲母亲都到年迈需要照顾时,却只有他们二老守在老屋里。为此,父亲总是伤心地埋怨道:‘燕子养儿枉费心’,而母亲却总是大度地说:留他们在身边做啥?在家能有多大出息?等他们个个家的都出去闯嘛!她老人家倒是希望自己的儿女们都能闯出个好前途,都能过上个好日子,别守在家乡的几亩薄地上受苦受累了。父亲也常说,只要我们能读书,他和母亲再苦再累也会供我们上学的。

当我们真的要离家出远门了,母亲只是在家门口关照几句,很少走出老远来送我们。其实,天下有哪个母亲不担心自己的儿女们哟!我的母亲表面看似平淡的,也许是独自在家黯然神伤呢!在我十九岁那年,辍学当兵被人取代后,便决意离家寻找出路,却是老父亲眼含晶滢的泪花在送我、嘱咐我,一直从那小路走到马路上,看着我提着行李包裹上了去县城里的班车才转身回家。我继承了母亲多泪的性格,泪眼婆娑的望着父亲越来越远的身影,在班车内悄悄的抹着眼泪。

母亲仿佛已经习惯于儿女们的出行了,从大哥出门学艺在外安家,二哥三哥去当兵,再到我奔三哥来到了遥远的新疆,依然在依依惜别。母亲觉得我们做子女的长大后能个个都飞得出去,不是那个“土门包”,那才是她真真的骄傲!

母亲离开我们,是我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和伤痛!那天是2006年的9月20日,我正在伊犁的农四师78团带着三十几个哈萨克族兄弟们修水渠。当我接到从部队请上假赶了回去的小弟打来的电话时,我顿觉全身酸软无力一下蹲在了地上。我稍振作精神,便去找我干活的那位老板,告诉他我母亲去世的消息,让他帮找两千元钱来做路费用。正好那天,那位老板从伊宁市到这边工地来查看施工的进度,他当时与团领导还有技术人员在一起,我示意他有重要事说,他便走到一边来,听我说完后面无表情地是答应了,说回去想办法给我凑钱,可这一等就到第二天中午,却是杳无音信,我急切地打电话,不是忙音就是无人接听。天啦!金钱啊!你怎的有如此巨大的魔力,让部分人的人性和人味儿沦丧得如此凄凉干净?让仁爱灵魂也积满了腐肉般的酸臭和肮脏?让本该有爱的世间弥漫着这样的悲催?我每天有几十人的工作量,难到不值区区两千元钱了?我不禁对我的个人价值产生了怀疑,或者说对人心的认知该去重新审定?还是该单去憎恶这位缺乏人情味儿的老板的个人人品呢?我迷茫着,伤心着,直到晚上独自一人去一段无人处痛哭流涕,多亏我一直带着的一位陕西籍工友来劝说扶我回到了住处……

母亲哟!我亲爱的妈妈,你离我远去了,你与父亲含辛茹苦把我这不孝儿子养大又离开你,却无能力回来送你老人家最后一程,看你最后一眼,你让儿何以弥补伤痛啊?如今,不孝儿子回来了,带着无比的悲凉遗憾和无以忍受的伤感回到故乡来了,只能以这片言只语的文字向你老人家寄托我的哀思!

你教会了我们继承你老人家的正直善良,你用你毫无文化知识的大脑,教会我们做人的道理!你在我上小学开始学写毛笔字时,你老人家放下正在削红苕皮的菜刀,接过儿子手里的毛笔,在我的本子上一撇一捺的写了个“人”字,你写的是那样的认真,那么的仔细,你说是当年外公教会你写的,你说你一生中只会写这一个字,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但愿有来生啊!我再做您膝下的儿,永远留在您身边尽儿子的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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