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齿苋“苦累”

城区南片的院子一直闲置，自春至夏，院里的杂草定是肆意生长，如同无人管束的顽童般四处嬉闹。闲适的周日，我便去瞧一瞧。推开院门，眼前景象果不出所料——嫩绿的小草们你争我抢，俏皮地探出脑袋，高矮错落、肥瘦不一，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院子，都没给我这个主人留下一点立足之地。

我挨个打量着这些肆意生长的植物，突然，三三两两的马齿苋闯入眼帘，让我惊喜不已。它们是那样鲜绿欲滴，叶片肥厚饱满，透着十足的水灵劲儿，在杂草中显得格外独特。我随即俯下身，伸手去拔马齿苋，不一会儿，竟装满了一大食品袋。

作为上世纪70年代出生在冀南农村的人，马齿苋于我而言，承载着一段特殊而深刻的记忆。在物资匮乏的童年岁月里，缺衣少食是常态，榆钱、槐花，还有马齿苋、扫帚苗、刺刺菜等野菜、树叶、花瓣，都成了用来填饱肚子的珍贵口粮。而马齿苋沾土就长，耐旱耐瘠薄，生命力顽强，在乡间地里极为常见，也因此成了我们餐桌上的常客。它叶青、梗赤、花黄、根白、籽黑，占全五行又叫五行草。中医认为，马齿苋入心经，可清心火；入肺经，能散肺热。儿时吃它，只是为了果腹；如今再品尝，不仅是对往昔岁月的追忆，更是对自然养生的追求。每年夏天，马齿苋生长旺盛之时，我总要吃上几回。今年，我还未曾尝过这熟悉的美味，没想到在这闲置的院子里竟与它不期而遇。

在冀南农村，有一种独特的美食做法叫“苦累”，即将蔬菜与面粉搅拌均匀后蒸熟食用。能用来做“苦累”的食材不少，豆角、扫帚苗、马齿苋、面条菜等都可入选，面粉既可用小麦面，也可用玉米面，这道美食既可以当作菜肴，又能充当主食。既然今日收获了新鲜的马齿苋，那便做上一顿马齿苋“苦累”解馋吧。

我将马齿苋仔细洗净，沥干水分后，切成约两公分长的小段，接着把切碎的大葱、少许食盐和面粉撒入其中，用筷子充分搅拌均匀，随后上锅蒸制。等待的间隙，我着手准备蘸料：捣出一小碗蒜泥，放入辣椒面和盐，再浇上滚烫的热油激发香气，最后加入少许生抽提鲜，一碗滋味十足的蘸料便大功告成。马齿苋蒸熟后，先放置一旁晾一凉，再用筷子轻轻搅拌散开。夹起一筷子冒着些许热气的马齿苋“苦累”，蘸上精心调制的蘸料，放入口中的那一刻，熟悉的味道瞬间冲击味蕾在舌尖散开——那是儿时乡村里，母亲亲手制作的“苦累”野菜的味道，满满都是幸福而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