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芮国的回响

在“风吹大地渭北凉，春摧花开韵味长”的四月，我们踏入澄城县，这座小城就像一本被岁月尘封的古书，每一页都写满故事，独有的古朴气息，丝丝缕缕，萦绕在大街小巷，瞬间将我们包裹其中。

在这里，我们有幸受到文化学者王智博先生和美女作家白冬玲老师地热情接待。王智博先生作为澄城县博物馆的创建人、首任馆长，还是县作协常务副主席，在当地文化领域威望颇高。刚一见面，他便笑意盈盈，像迎接许久未见的老友，贴心地安排了一桌澄城的特色小吃，让我们大饱口福。

第二天早上，王主席和白老师带我们来到会斌羊肉馆，品尝澄城县的特色美食水盆羊肉。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上桌，奶白色的汤汁在粗瓷大碗里微微荡漾，鲜嫩的羊肉成薄片，半隐半现在汤汁之中，撒上翠绿的香菜和葱花，再添上一勺油泼辣子，那浓烈而醇厚的香气扑鼻而来，瞬间勾动味蕾。用手掰着酥脆的月牙饼，掰一小块泡进汤里，软嫩与酥脆交织。入口，羊肉的鲜香、汤汁的醇厚、饼的麦香完美融合，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抚慰，让人真切感受到了澄城人对美食的执着与热爱。

随后，我们前往县城中心的精进寺塔。这座高三十多米的宋代砖塔，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经历了战火纷飞，历经风雨洗礼，孤零零地矗立着，向人们展示着它的沧桑。每一块砖石都承载着岁月的记忆，每一道裂痕都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在这里，我感受到古人的智慧和信仰，在匆匆流逝的时光中越发耀眼，他们用双手和心血铸就了这屹立千年的奇迹。

在前往尧头窑的路上，王主席滔滔不绝地为我们讲述澄城的历史，言语间满是对家乡文化炽热的爱与自豪，我们也被他的专业与热忱深深感染。澄城县历史源远流长，宛如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史载，夏商属雍，春秋属晋，秦始设北徵邑，汉置徵县，北魏太平年间始建澄城郡。在他绘声绘色的介绍中，刘家洼古芮国都城和墓葬、良周秦汉宫遗址、城隍庙等国家级重点文物，都仿佛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力，一一呈现在我们眼前。

抵达尧头窑，这里的路、墙、房和摆设几乎全是用烧制的瓷器或废旧的瓷瓦片拼接而成。它们堆积成一道道谜人风景，那些陶片似乎向游人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热闹。尧头瓷砂大约起始于唐之前，考古发掘表明，到了元代这里的瓷器生产已颇有规模，做陶的人们捐资修建了窑神庙，窑神庙供奉的是火神祝融等中华先祖，以保佑瓷业和煤业的兴旺不衰。明代，尧头窑已成了国家重要的烧制场所。形成了周、宋、白、李四大家族的窑系。周家专注于瓮的制作，每一个瓮都仿佛蕴含着他们对生活的理解与感悟；宋家倾心打造碗具，那圆润的碗口、细腻的碗壁，凝聚着他们的匠心与技艺；白家以砂器为主，兼做黑瓷，在砂土与火焰的交融中，创造出质朴而实用的器物；李家则以黑瓷为业，同时涉足煤炭，在清初更是大胆创新，采用技术入股的方式发展煤业，让善凿煤井之人能一展所长，共享成果。这些家族各自坚守着自己的领域，又相互交织，共同编织出尧头瓷砂生产的繁荣网络。

到了清代，尧头窑迎来了它的鼎盛时期，仿佛一颗恒星散发着最为耀眼的光芒。近200家匠户在此汇聚，窑火熊熊，照亮了整个尧头镇的夜空。“百道玄雲矗绛宵，祝融扇炭鼓炎敲”，这句诗生动地描绘出当时热火朝天的景象。年产200多万件瓷器、1万多件砂器，那是匠人们智慧与汗水的结晶。尤其是釉色莹润、粗朴耐用的黑瓷，声名远扬，从秦东出发，跨越千山万水，远销至陕北、平凉、固原以及晋南、豫西等地。它们走进了千家万户，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深受各地消费者的喜爱，每一件瓷器都在诉说着尧头窑的故事，传递着这里的文化与精神。

千年时光悠悠流转，尧头窑的窑火却始终未曾熄灭。一代又一代的匠人，将传统技艺紧紧握在手中，口传心授，代代相传。如今，在现代化的浪潮中，尧头瓷砂依然以家庭作坊的方式顽强地生存着，宛如一棵扎根于古老土地上的大树，坚韧不拔。它并未固步自封，而是顺应时代的发展，朝着工艺瓷的方向不断探索前行。每一件从窑中诞生的瓷器，都承载着千年的历史与文化，它们既是过去的见证，也是未来的希望，在岁月的长河中，继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向世人诉说着尧头窑那永不磨灭的历史。在尧头窑，我们钻进一处嘉庆年间的古老窑内，窑洞内弥漫着岁月的气息。按着讲解员的指引，我们轻轻打开手电，光束所及之处，令人惊叹的景象跃入眼帘。历经百年时光的窑墙，.早已被窑火与岁月雕琢成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天然山水画。抬头望去，窑洞顶端被烟灰熏染晕成的白色图案更是奇妙，似龙似凤的图形相互对视，蜿蜒盘旋，在凤尾下还有一位神态悠然的侧面僧人，轮廓分明的浮现在窑壁上。这哪里是普通的窑洞，分明是大自然以时光为笔、窑烟为墨，精心雕琢出的艺术杰作。眼前的一切，无不诉说着岁月的神奇，令人沉醉其中，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离开尧头窑后，我们来到了澄城县博物馆。这座承载着澄城几千年历史的博物馆，倾注了王主席的大量心血与汗水。他带领我们来到馆内，饱含深情的向我们介绍着博物馆从筹建到建成的艰难与辛酸。当他带我们来到展厅，眼睛顿时放出亮光，振振有词的讲起了刘家洼出土的古芮国青铜器、鼎以及玉器等摆放在展柜里的文物。随着王主席地讲述，我的思绪也随之飘向了三千多年前的古芮国。

古芮国到了芮良夫担任国君的日子里，北方游牧部落频繁侵扰，严垂威协了国都的安全。为了寻求一方安宁，芮良夫毅然决定从黄河西岸的梁代村迁都于澄城刘家洼。因为刘家洼北靠险峻的黄龙山脉，进可攻退可守，土地又极为肥沃，实乃建都的绝佳之地，古芮国便在此深深扎根。

在芮良夫的精心治理下，古芮国推行利民政策，鼓励农耕，传授先进的种植技术，农业生产蒸蒸日上。同时，制造业也蓬勃发展，工匠们打造出精美的手工艺品，陶器质朴实用，青铜器庄重华丽，引得四方来朝，古芮国逐渐强盛，集市热闹，百姓安居乐业。并在每年的清明时节，渡河来到对面的仓颉庙，植柏祭祀这位创造文字的圣祖。

然而，芮良夫去世后，芮多父即位。此时，秦国已从甘肃杀到关中，秦穆公野心勃勃，一心想要称霸中原，四处扩张版图，对芮国虎视眈眈。秦国深知芮国虽小，但国力不容小觑，于是心生一计，选派了一位精通音律的公主作为奸细嫁给芮多父。这位公主不仅容貌绝美，更擅长演奏美妙的音乐，精通各种魅惑之术。进入芮国宫廷后，她很快就获得了芮多父的宠爱。在她的影响下，芮多父渐渐沉迷于音乐和酒色之中，整日与她在宫中举办奢华的宴会，欣赏着靡靡之音和曼妙的歌舞表演，将朝政抛诸脑后。芮行人和其他大臣都忧心忡忡，纷纷劝谏，可芮多父充耳不闻，国家大事无人处理，官员们也开始贪污腐败，堕落成风。军队的训练变得松懈，士兵们纪律散漫，战斗力急剧下降。可这位妃子却用她的权力和魔法拉拢培植了庞大的爪牙，建立了自己的武装。公元前640年，秦穆公认为时机已到，便派奸细来到芮国与这位妃子联系，采取箭射明火为号，内外夹击之策，发兵攻打芮国。面对秦国的进攻，芮国毫无招架之力。百姓们惊慌失措，哭声喊声一片；军队节节败退，曾经坚固的城池，在秦国的铁蹄下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不堪一击。古芮国就此灭亡，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走出博物馆，上千拴马桩组成的石林又一次震撼了我们，那形态各异、高低错落、粗细不一的拴马桩以八卦形态定格在那里，一旁是具有八百年历史的精进寺铁钟和栓马桩对峙着，象是在诉说着各自的不幸遭遇。这些铁石文物都是一部生动的史书，记录着澄城的过去。甚至也见证着古芮国的兴衰，秦汉的辉煌，以及岁月的变迁。

而我们，也在这一次的探寻中，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历史的厚重与文化的魅力，这份感动，将永远留在心间，成为我们记忆中熠熠生辉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