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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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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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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秧门

蔡伟华

田家少闲事,七月插秧忙,眼下正是晚稻插秧季节。那天回东阳乡下老家蔡宅,看到插秧机正在水田里欢快地来回奔跑,不一会就把一丘田插满了。望着眼前的情景,我不禁感慨万千,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记得我刚学种田时是十四五岁光景,那会儿土地刚承包到户,我家分到将近两亩的水田。自此,我跟着在家病休的父亲做秧田、撒谷籽、派秧田水、拔稗、插秧……到“开秧门”那天,家中必会有好些人来帮忙,犁田的、拔秧的、送秧的、插秧的……当时的我也只是拉拉种田绳、来回送送秧的角色。

起初,我往往被安排在秧田里拔秧。我赤脚下田,田水有些微凉,坐在秧凳上,左手分秧右手四指并拢靠近秧根部位轻轻连泥拔起,待秧苗捏不去后,就两手同时在水里洗掉秧根上的泥巴。儿时常听大人们做的一则谜语:“青蓬蓬,蓬蓬青,抓头毛洗脚根。”答案就是拔秧。秧拔得好不好、洗得净不净、扎得是否合适,直接影响插秧者的速度(以前兴插秧比赛)。别看拔秧时是坐着的,但它并不是件轻松的活,首先你得学会坐秧凳——独脚凳。秧凳如坐不稳,就很有可能一屁股跌坐在秧田里。

初学插秧时,父亲给我找来一根细竹棒,竹棒上做了六个记号,然后将细竹棒置在水田里,叫我按竹棒上的记号插一行秧移动一次竹棒,如此反复。接着,父亲又教会我如何拿秧、如何插秧、如何退步、如何辨别稗草。开始,我插的秧总是东倒西歪,而且插来插去总会插到足迹坑去,父亲则鼓励我说:“没事的,没事的。俗话说‘弯田无弯谷’,你放心大胆地插去就行……”

插秧是很需要些腰力的,岳伯是大家公认的插秧高手,他出手很快,不用拉种田绳插的秧也是横平竖直,令人羡慕不已。每次家中请人插秧,岳伯肯定是首选。伯岳性格开朗,爱开玩笑,他老是会讥笑我说:“哎呀,你看看你插的秧,都歪到东白山去了。”“你前面那排秧,插得这么开宽,都能牵过一头大水牛啦。”“你呀,真是给我递递秧都不够。”……

岳伯嘴叼香烟,弯腰躬背,往往是一长行田插出了头,他的那支香烟却还只吸了一半,而且他几乎不用直起身子来休息一下。一旦岳伯身后的秧插完了,他便会大着喉咙喊:“秧呢?快点把秧送过来。”而此时,我就会立马跑过去,捡起几个秧把(已扎好的秧苗),故意重重地往岳伯的身边丢去,岳伯也不躲闪,每次,田水总会把岳伯溅得浑身湿透,惹得大伙“哈哈”大笑,岳伯装成恼羞成怒的样子说:“你个麻头鬼,报复心这么强,你等着瞧,中午时我一定灌你几杯烧酒……”

“开秧门”那天最忙的还要数母亲了——十几个人的吃饭问题全包在她身上。一大早,母亲就要起来擀面条,接着用平时不常用的大锅烧水煮面。待“种田老师”们吃了早饭出田后,母亲又忙着买菜、洗菜,忙着准备烧午饭。晌午时分,母亲还要送些凉开水、汽水、啤酒、西瓜、择子豆腐之类的点心到田头,让“种田老师”们歇歇气。午饭肯定是比较丰盛的,男的女的,高挽着裤脚,围成一桌,大家嘻嘻哈哈,无拘无束地夹菜、喝酒……

我家的两亩田分成好几处,所谓的远近搭配。记得在“德风亭”附近的那块田里,蚂蝗特别多,有一次我的双手和小腿上一下子叮咬了七、八条,害得我足足痛痒了两天。打那以后,每次到那块田里干活,我都要穿上“水田袜”才敢下田。种田时节,只要不与自家的撞上,无论谁家种田,只要一声招呼,大伙都会尽力帮忙。一般人家,当天就可以“关秧门”,但田多的农户则要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才“关秧门”。

后来,我家按政策“农转非”,田地全部被收回,我也进城参加了工作。再后来,父亲和岳伯也先后过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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