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这是一个好觉,夏池一觉睡到自然醒,睡得浑身酥软没劲。她懒散地睁开眼睛,看到姐姐在旁边收拾行李。
拨开睡在肚子上的小橘猫,夏池随意的问道:“姐姐,你收拾东西要干什么啊?”
姐姐看了她一眼,神秘地说道:“你猜猜看。”
夏池迷迷糊糊转起脑子,突然猛地坐起来:“你不会是要离开了吧?”
姐姐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忍不住没笑,“当然不是啦,我是要带你去旅游。你中考完,难得有时间,我想带你出去看看。”
夏池一脸难以置信,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
还没等姐姐回答,夏池一把抱过来小橘猫,又抢先发问:“可是我们走了桥桥怎么办呐?“
姐姐不急不缓道:“这个你就放心吧,我会托我朋友去照顾它几天。而且我们不会走太久的,很快就会见到桥桥了。“
夏池轻轻点了点头。
“你想去江盏看看吗?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古村落,有小桥有流水有人家。“姐姐继续收拾东西,没有抬头。
夏池轻轻点头:“有点想。“其实是非常想。
江盏开发为旅游景区的时候,因地制宜规划出了一大片缓冲区,村落背靠高山,面临溪流,溪流前面是一大片的森林,在村落里的任意一角,都不会看到远处会有高楼大厦破坏掉这样的景色。姐姐知道,夏池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地方,因为她是姐姐。
第二天一早,姐姐便带着夏池踏上了前往江盏的列车。火车上,夏池眼睛老是盯着窗外,满脸的期待。完全没有了要到一个未知地方的不安,这是姐姐带给她的安全感。
一眼的新奇,便不觉得旅途漫长劳累。下午四五点左右,二人到达了江盏。
夏池先是跟姐姐将行李放到旅店中,便在村落里随意逛了起来。她们走到河边,落阳照得水面水波磷磷,远处的小桥之上,三三两两人影绰绰,而河流一直延向远方,与落阳相交于天际。晚霞橙黄,为村落披上一层落霞纱衣。
这个时候江盏刚刚开发为景区不久,加上不久前刚过去的疫情,现在这里并没有如此多的游客。没有拥挤的人流,节奏便可以慢下来,可以慢慢去体验去感受。以后这里将会是人满为患,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体验了。
“姐姐你看,河里有人划船,要不我们也去划船吧。”夏池兴奋地叫喊着。
姐姐的思绪被夏池的声音拉回,她望着不远处的几只小船,刚想答应,转念间又想到:“不如我们晚上去划船啊,今天天气晴朗,正值七月中旬,可以在船上看到星星和满月。”
夏池一听,更是兴奋。“好啊好啊,晚上划船看星星月亮。”
“走,我们先去吃点好吃的。”姐姐拉起夏池向前迈去。
来回转了几家餐馆,姐姐让夏池选一家,夏池一直犹犹豫豫,不知选哪家好。最后她来了一句:“还是姐姐你挑一家吧,我也不知道选哪个好了,看着哪个都好。”
似是在等着她这句话,姐姐耐心地陪她挑了好几圈,最后拉着她走进了其中一家。
等菜上齐,夏池迫不及待要动筷,姐姐连忙制止道:“等一下,先给它们拍照再吃。”
夏池收起笑容,不理解道:“这有什么好拍的嘛。”
姐姐依旧笑着看着她:“你以后也会这样的。“
夏池心里道:“我才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晚餐过后,天已经暗了下来。
走出餐馆,圆月高挂,照得这小路亮堂。夏池拽着姐姐来到河边,河面之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一脚踏上小船,任由小船随意漂流。夏池一会儿趴下来看看水波流动,偶尔会看到小鱼儿游动的影子;一会儿又平平躺下来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
自己欣赏够了,夏池才想到旁边的姐姐。“这里的星星可真清晰真亮啊。可惜我是有点近视,不然看到的星星一定会更清楚更灵动。
姐姐躺在夏池旁边,听到这话,扭头看了看她。
夏池更小的时候便喜欢看天空看白云看星星看远处的青山,那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东西会吸引着她,现在她好像明白了:那些白云星星青山好似没有生气,永远呆在那里,随意一看都是千篇一律,平平无奇。这片的云和那片的云一样;这颗星和那颗星一样;这处的山和那处的山一样。但在她眼中,不一样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一样。她曾盯着天上云看好久,看它们七十二般变幻;浩瀚星空之下,她描摹星星组成的图案,盯着一片星空一会儿,她会发现,确实有星星如课本中那般一闪一闪;望着远处的高山,她会看到青山上每一块地方上的脉络,它们样貌各异,无不表达着青山蓬勃的生命力。夏池每每望着青山,心中总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为什么会流泪呢,是为这令人敬畏的大自然的蓬勃生命力而感动吗?
“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会如这青山一般拥有无穷的生命力吗?很可能会征服这座山,去感受更大的世界之下,生生不息更强大的生命力吧。”每每心中想流泪,她便这样想。
后来她忙着赶路,时间匆匆,来不及看白云的七十二变;眼睛度数越来越大,看不清远方青山的脉络。漫天星空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你以后一定会看到更美的星空,更蓝的天更白的云。更有生命力的山。”不知过了多久,姐姐突然打破沉默,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夏池说。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夏池当姐姐在对自己说,喃喃道。
小船随沼沼流水,穿过小桥,漂向远方。天上河上,素月分辉,明河共影。
夜渐深,夜渐静。夏池困意袭来,逐渐在船中沉沉睡去。旁边的青山这时在黑暗静谧中显得格外明显。姐姐看着远方的青山,夜未眠。这一夜便在船上度过。
贰
这一晚听着潺潺流水声,夏池睡得很好,醒来得也很早。姐姐看到夏池要醒过来,跑过去将她摇醒:“夏池,快醒醒,起来看日出。”
夏池本来还有点不情愿姐姐将她摇起来,但一听到日出便又来了兴趣。她顺着姐姐的指示潦草洗了把脸,水清凉,夏池一下便清醒了过来。
东边的天空上,旭日初升,大半边天染得金橙灿烂,水映天光,河里也是橙黄。
姐姐叫过来夏池一起拍照,夏池有点害羞,慢吞吞走到姐姐旁边。撑船的老人为她们拍下了一张照片。
下了船,两人随便进了一家餐馆吃早饭。之后在回旅馆的路上,姐姐指着远处的山问夏池:“你想不想去爬山,然后到山上野餐。”
夏池使劲点着头。
姐姐笑了笑:“那我们先去旅馆休息一会儿,下午准备东西去爬山野餐。”
姐姐一夜没怎么睡,这会儿正睡得沉。夏池不一样,她一夜好眠,心里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爬山野餐,睡了两个小时左右,她便躺也躺不住了。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姐姐起来带夏池吃了午饭,便带她去采买野餐的东西。
路上姐姐打趣道:“买这么东西你到时候背上山就很累了,吃不完背下来也很累。“
夏池看了看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心虚却又嘴硬道:“不会不会,我肯定能吃完的。”
姐姐笑道:“吃不完我看着你吃完再下来。”
夏池假装没听见,快步跑出几步,扭头又朝她大喊:“姐姐快点,不然来不及野餐了。”
姐姐无奈摇摇头,稍微加快了步子赶了过去。
上山的路上,才走了一小段夏池便体会到姐姐刚才话里的威力,她背着这么多东西已经感觉到无比吃力。
姐姐劝她:“路上看到行人可以把你不太想吃的东西送给他们。”
夏池还嘴硬:“没有不想吃的。”
又走了一段,这下子夏池受不住了。远远看到一位老人迎面而来,夏池赶紧从她背上的大小包里挑了起来。
她取出来所有的香蕉饼干,走到老爷爷面前,开口道:“爷爷,我把这些送给您。”
这会儿夏池只想吃多汁的东西,对这些干巴巴的东西完全没有了兴趣。
老爷爷一听,心里很是高兴,乐呵呵的用不太利落的普通话道:“孩子,谢谢你啊,但是爷爷不能要你的东西。”
姐姐拿着一瓶水走上前来:“爷爷您喝点水,她是想要上山野餐,背不上去这些东西了才说要送给您,您就拿着吧,不然她还得背上去再背下来。”
老爷爷一听,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这孩子真是有趣。那爷爷就拿上这些东西了。谢谢你孩子。”
听到老爷爷爽朗无情的笑声,夏池脸刷得一红,不好意思得将东西递给老爷爷,然后赶快走开了。”
老爷爷一听她们要上去野餐,好心提醒到:“你们上去往左边走一点便可以看到一棵大树,在下面会凉快一点。”
姐姐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她刚还在担心什么会不会没有什么阴凉处。现在看来担心都是多余的了。“谢谢您爷爷,我刚巧还在担心上面会不会不适合野餐呢。”
老爷爷道:“放心吧,上面可比下面凉快多了呢。”
正要走的老爷爷突然又转身对姐姐道:“对了孩子,晚上可能会下雨,你们早点下山。”
姐姐感到困惑:“今天太阳那么大,天气预报也没有说今天有雨啊?”
“我说的可要比天气预报准得多呢,你们早点下山就对了。”说罢老爷爷便向前走了。
留下姐姐一脸不解。
一路上夏池都十分热情地将东西分给行人,负担逐渐轻了些,夏池也走得快了一点。
上了山,往左走果然看到了一颗大树,两人便将野餐布铺到了树下面。山上风比山下大,但现在风并没有那么大,吹起来很是宜人,刚刚好。
等她们坐下来已经四点多了。阳光已经没有那么烈,姐姐又把夏池拉过来拍照。
登高望远,远处的农田整整齐齐,绿油油,夏池有一种想要跳下去,在上面肆意打滚的冲动,但理性告诉她,这一块块的绿色是支撑不住她的。她跳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现在你已经和青山亲昵接触,感受到了它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姐姐看着夏池,夏池看向远处。“你应该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大,如此的充满生命力。以前一座小小青山都曾让你动容,内心泪不止。如今往后,你会看到更多的青山,你会还会仔细描摹它们的脉络,去感受它们的生命之力吗?”
听了姐姐这番话,夏池有些意外,姐姐怎么知道她会如此敬畏青山的蓬勃生命力?疑惑但是没有问,她答:“当然会的,青山上的生命力强盛,描摹青山的脉络可以让我与青山心灵相联系,这样青山好像将力量传递给我,让我有足够的勇气去肆意张扬生命,大胆向前去感受一座座未曾谋面的青山的生命力。”
姐姐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却心里苦笑。“今天跟你交谈,我突然想到你一直所说的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它也许便是世间万种生灵生命的源泉。”
夏池表示赞同:“对,就是这种向上的生命之力,这股力量积极向上,乐观坚毅,强大到让人敬畏。所以说人人都应该尊重生命,敬畏生命。”
“那这么说生命的消亡真的是生命的消亡吗?”
夏池想了想回答:“是也不是吧,一个活泼好动的生命,面对死亡,他会失去往日令人动容的各种神态,变得不再好动,俨然是死物。可是生命力本就来源于这大千世界,来源于青山,生命力生生不息,不会消亡,它最终会归于这个世界,因为它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
夏池话音一落,便陷入了沉默当中,周围只有风吹叶子的声音,“沙沙沙……”时不时再有几声鸟叫。
叁
夏池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还在等着日落出来,结果没等到日落,太阳却先藏到了乌云里。
这天气还真是多变,明明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现在确实黑云蔽日。一下子冷了下来。姐姐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不由得想到老爷爷刚才的话,她本来并没有相信,现在看来,老爷爷是对的。
姐姐急忙收拾东西,也不忘招呼夏池:“马上要下雨了,赶紧收拾好东西,我们立刻下山。”
刚刚的柔风变得暴躁起来。夏池也嗅到了雨的气息,她赶紧帮着去收拾东西。幸好夏池在上山的路上就把大部分东西分了出去,现在也没有剩下什么东西,二人轻轻便便往山下跑去。
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在山脚下,一声雷鸣,大滴的雨骤然而落。她们没有带伞,已经下了山,便离旅馆不远了,于是二人倒也没有那么着急,在大雨中奔跑。已经淋了雨,多淋一点少淋一点便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夏池在雨中狂呼,她张开双臂,仰头接受雨滴打在脸上的快感。
雨清洗了大地,泥土的气息弥漫在湿润的空气中,夏池拼命地呼吸,是自由的味道。无拘无束,她与这个世界相拥,心底的安宁由内透出。多年以后,她依然对这种感觉恋恋不忘。
雨越下越大,如倾盆而泄一般,两人刚抹去脸上的雨,大雨又扑面而来,让人呼吸都来不及。衣服吸了满满的水,顺着衣角哗哗往下流。
尽兴而归,行人看到她们这样狼狈回到旅馆,投来惊讶的目光,她们却视而不见,没有一丝的狼狈感。
回到房间里面,夏池和姐姐都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待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旅馆的人送来了晚餐。夏池坐在姐姐对面,端起一碗热粥边吃边道:“这两天我真的好开心,不管是乘船观星还是爬山野餐,甚至是淋雨狂欢,这都是我想要做的。”
“是现在的你想做的也是以后的你想做的。”姐姐接着她的话。“你为什么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夏池想了想:“我不懂得怎么与人去相处,这样的生活给我一种心安的感觉,更重要的是我通过这种感觉净化心灵,我看到了万物的纯粹,看到了积极向上的百态,我会对这个世界充满眷恋,我会明白生命的意义。我想将生命耗尽在这之间,我不想死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中。”
姐姐认真且一字一顿地说:“希望你以后都会这样生活,将生命耗尽与充满希望的世界。”
大抵是太累了,两人快速进入了甜甜的梦乡。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们起来吃了点东西便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夏池看着窗外,没有了来时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盛满双眶的忧愁。
姐姐拍了拍她:“回去我们就把桥桥接回来。”
夏池抬头看了看她:“姐姐,我就要开学了,高中好吗。”人在面对将要来临的未知生活总会恐惧。
姐姐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会好起来的,你不要想太多。”她想要说好多好多,可是一时语塞,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夏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姐姐我去学校以后好久才可以回来短暂的一会儿,你可以帮我照顾一下桥桥吗?”
姐姐久久没有回答。当夏池以为她不会答应了时,姐姐答应了她。“好。”
姐姐怎么会不答应呢,她心里早就暗暗决定要帮她照顾桥桥,她愣了一下只是没有料到夏池会主动让她照顾桥桥。
桥桥在夏池心里是那么重要,疫情的时候在家上网课,夏池早上迷糊着打开电脑上课,她又迷糊着趴在电脑面前睡着了,桥桥会睡在她蜷着的胳膊里。夏池忙着写作业时,桥桥老是会躺在她的作业上,夏池忙着赶作业,可她又舍不得赶走桥桥。
后来到了这个悠长的暑假,只要夏池躺在床上,桥桥一定要睡在夏池身上,旁边也不行,夏桥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夏桥在整理书时,眼角的余光早就撇见桥桥一直看着她,后来没办法,桥桥便越上桌子,躺在夏池在整理的书上,圆圆的眼睛变成凸月,假装满脸的不在乎,夏桥被它这样子逗笑了,假装离开,小装猫立马跟了上来……慢慢的回忆里,桥桥对夏池来说变得如此重要。桥桥一个晚上困得睁不开眼的小猫,还要坚持等着熬夜不睡的夏池睡觉。桥桥天下第一好!对夏池天下第一好!
之前夏池还在心底里担心她走了桥桥该怎么办呢,它会不会在她离开的第一个晚上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傻傻等着她回来睡觉呢?现在好了,姐姐答应照顾桥桥了。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答应照顾桥桥后她无比心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安心。这一块悬着的石头放下来,夏池的心情没有了之前的沉重。一路顺风,她们很快便回去了。
肆
这天夏池醒来,头有点疼,许是前几天熬夜熬多了,睡了一觉头还是疼。夏池下意识的在被窝里找桥桥,却意外的没有找到。在旁边她看到一个厚厚的信封。这下子她清醒过来。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摞照片。夏池打开信封,里面写着:亲爱的夏池,也许你现在开始发现,你并没有什么姐姐。就看到这一行字,前几天的记忆突然涌现出来,不知为何她明明知道自己从来没有什么姐姐,可前几天她确实顺理成章的认为她是姐姐。带着疑惑夏池继续往下看:我是三年后的你,与你见面只想弥补了当时的遗憾。我知你在上高中前隐隐不安,你害怕自己上了高中不知道桥桥该怎么办。它很依赖你,你也很依赖它。真的很是遗憾,在我上高中后不久,桥桥便生病离开了。记忆犹新,帧帧难忘。后面我在想在学校过第一夜,它是否一如既往,困得睁不开眼睛还在坚持等着我一起睡觉。无法想象那一晚。一次我回家,桥桥大概是老远感觉到我可能回来了,它叫了两声,我听到后叫它,它像是确定了我在,急急叫着,匆匆跑过来。它跑过来后好像是一愣,只是看着我。我从未想到它会有如此大反应。以往我叫它,它最多会过来,甚至并不理睬。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心里暗暗对它说:等着元旦,我便可以多陪你一会儿了。终是没有等到那一天。那次我回去,桥桥已经病得吃不了东西,好不容易吃了一个罐头,我看到它还想吃,可是就剩下两个,我心中存有侥幸,下次回来我想还要看到它。于是我狠心将两个罐头留下来,希望它在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吃。那天晚上它一定很难受,只想在我身上睡觉。第二天,我想门外走去,它想门里走去。像是一个走向未来,一个走向死亡。可是我并没有走向什么未来,而桥桥确实走向了死亡。那时候我不知为何始终不敢蹲下去与它告别,或许是那一丝侥幸在作祟。我倔强的含泪向前走,不曾想这匆匆一瞥便是诀别。曾经非要走在我下脚地的桥桥,这次却仿佛没有看到我一般,它一定难受极了。写到这里,我又想起中考前我收拾东西回家。桥桥看到我回来,我猜它当时一定在睡觉,它缓缓向我走来,在我面前伸了伸懒腰。现在看来,倒是与诀别那一幕相呼应。这便是宿命吗?那段时间,我拼命地想要时间往回倒,那时间像是变成了一只拥有无限力量的手,无情将我往前拖,任凭我如何拼命喊叫。后来我选择任命,放弃抵抗,顺着时间走,越往前越极力往前赶,数着天数,乞求时间快点走。我对那三年的记忆是黑色的,悲观中我又寄托着小小希望,随着时间流逝小小希望变大,我希望三年之后我可以是无比快乐的。见你一面,我想提醒你一些事情,桥桥我会先替你照顾好。你不需要把高中三年视作一直想要逃离的怪圈,即使你不会有太多美好回忆。日子漫漫,现在未必不会好起来。我要提醒你不要画地为牢,成为思想的囚徒。要好好学习但不要一直学习,不管他们如何看轻你的努力,即使在那时看来你的努力没有太大进步。不管成绩如何都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因为之后你不会与他们再有任何交集。希望你不要墨守成规,活得死气沉沉,希望你不要活在规则线上,沿着规则线走完这段日子,但也不要犯下大错误。你可以偷偷带一次相机,留一张可以让你怀念的照片,可以偶尔在学习一天之后空出晚自习去干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去尝试着与更多的人去交流。成绩高一点低一点没太大关系,不要太在意别人对你成绩的看法。要学着去体验这三年,而不是拼命想着去逃离。将来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不同形貌的青山,去感受这强大的生命力,极力去汲取,宽阔心胸,豁达心怀。即使笨拙的与这个世界交手也可。千万不要磨灭了你去看山看河的心性。三年之期,万物变幻。希望下一次再见,我能感受到你昂扬的生命力。
信至此已结尾,夏池泪水浸湿信纸,尽管她已经尽量不让泪水落到上面。
将信放到一边,夏池翻看那一摞照片。除了那两张合照以外,剩下都是在江盏抓拍的夏池和风景照。
夏池眼睛在最后一张照片上停留好久,那是那天早上在船上起来拍到的青山。青山张扬着它蓬勃生命力,烈阳之下,它不畏酷暑屹立在那里,默默接受烈阳的炙烤。大雨磅礴,它敞开怀抱,拼命汲取生命之源。冬雪飘飘,它选择穿上白袄,高贵又孤傲,等待着第二年春。
夏池收拾好思绪,明天就要开学了。她内心暗暗决定,未来要与桥桥重逢,也要去看更多的青山。
生命中会有如此多的遗憾,也许我们曾无数次渴望能有人将我们拉起来,但最后能将我们救起来的只有自己。一切的遗憾会在未来有个美好的结局,也许过程会很长很长,甚至到我们生命消亡,但一定会有的,因为所有的生命都来源于这世界蓬勃的生命力。
姓名:马佩翼 地址:山西省太原市小店区坞城路92号山西大学 就读高校:山西大学 专业:旅游管理(数字文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