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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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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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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组诗)

多年以后(组诗)


 

多年以后

无非是一粒尘埃

带着人世间的万千疲惫

归来,安息

无需酝酿一场别离的雨 

一块三尺见方的土地

足以安放我与生俱来的孤独

 

那时候

我将交出全部的爱

对于亲人,我要说声抱歉

请原谅我一直将它们深藏心底

我将交出全部的恨

对于万物,我要说声包涵

请包容一个人成熟所付出的代价

 

我要感恩父母,赐我生命

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我要感恩这个伟大的国度

给我和平的阳光,幸福的雨露

感恩这片无言的土地,收留我

并不完美的肉身与灵魂

 

多年以后

我的名字将还原为一个符号

履历成为一段插曲,我所能

留下的,也许仅仅是一首诗歌

它在怀念里,会像春风一样

给那些旧时光涂上些许温暖的色调

 

进入词语的内部

 

我一直相信

人类在创造词语的时候

一定进入过它的内部

赋予它完整的生命和存在的意义

 

比如在名词里隐居的明月

它的正面是圆满与完美

反面却是残缺与伤悲

 

比如躲在动词后面的春风

它一次次给花朵预设繁华

也一次次给落叶伏笔衰亡  

 

比如扎根在形容词里的疼痛 

在你出生时,它是一个人的

在你离世时,它是许多人的

 

进入词语的内部

你会了解它的进化史

比如我的泪水,起初它只是

青春的雨露,曾经润泽万物

 

接着,它凝结成中年的风霜

最后啊,它将化为一场大雪

在我眼中洗尽铅华,悄然融化

 

中年书

 

我有一棵树的耐心

慢慢长叶,慢慢开花

慢慢结果

慢慢等待秋风的拜访

 

我有一盏茶的温度

有过沸腾,有过升华

有过沉淀

有过心如止水的释然

 

我有一段流水的从容

穿过谷壑,穿过丛林 

穿过平原

抵达内心的地平线

 

我有一首诗的安静

暗香浮动也好

醉卧南山也罢   

每个词语,每个句子

都是我最真的初心   

 

继承

 

我继承了这片土地的肤色

与所有人一样。它等同于阳光

或者尘世间美好的事物

 

我继承了先祖的血脉

从百家姓里出走的这一支

已在宛东平原开枝散叶,日渐繁茂

 

我继承了父亲的皱纹

那是一个男人的成长史

活着的意义,远大于生活的哲理 

 

我继承了母亲的白发

一个人的中年,必须承认

一场雪的洁白与自然 

 

我知道,百年之后

化尘为土的我

还将继承一片祖坟的绵延

和身边野草的一岁一枯荣

 

黑暗,一点点渗透进我的身体

 

三十年前

我把黑暗比喻成猛虎

没有星光和月光的夜晚

我常常陷入莫名的恐惧

 

三十年后

黑暗成了我身体里的一部分

我喂养它骨头里的钙质

它替我保存生命中的火焰

 

现在的我

常常在她怀里安然睡去

没人知道,我在梦中

一次次练习飞翔

也一次次练习死亡

 

春天的马蹄声

 

请允许我把春天命名为一匹马

它拉着一个人的经年

上面装满了我的疼痛

 

请允许我把疼痛命名为父亲

二零一二年的春天,他在绝望中

毅然决然地关闭了五十八岁的大门

 

请允许我把达达的马蹄声命名为泪水

四年了,每年春天

它都要准时带我

抵达父亲长眠的地方

 

那个地方安静,避风,向阳

有万物

在自由的生长

 

偶然

 

在凝固的阳光里穿行

我拉紧了自己的影子

没有什么可以改变

一个人对温暖的储备

 

总有一些词语无法复制

不可言说

我忽略掉的东西

远比我注意的要多

 

就像此刻

我突然失言于一群蚂蚁的安详

和它们合力搬运的幸福

 

芳菲帖

 

我曾在花香里面壁修行

默记一千种花的名字

默记一千种花的花期

默记一千种花的性格

 

可事实上,我只记住了春风

这个家伙呵

比我更懂花的心

你看,他只一声呼喊

整个春天

都成了花枝招展的模样

 

月夜

 

请相信

我有足够的诚意

去扶起

那些倒地的影子

 

故乡

 

过去

故乡是一个胎记

无论身在何处

都是最真的自己  

 

现今

故乡是一段距离

从思念出发

抵达一个荒芜的地址

 

将来啊

故乡将是一个短句——

“尘埃落定,时间回归最初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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