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光（组诗）

鸽子飞

美好寓意至上

我和鸽子共守我们屋檐的每日平凡

浓雾散去，楼台水渍敞亮

鸽子沿屋檐站成一排，略显拥挤

偶尔踮着脚趾，调换位置

有只灰鸽试飞几圈，归来

眨眼间

七八只一同振翅翱翔

斜掠，仰冲，盘旋

以楼为圆心，画半圆，整圆

圆是变幻的舞蹈

楼宇间阵风鼓动，柔和，忽而劲爆

降落，还会起飞

是的，雾已散尽

我仰望的每一寸，早已超过屋檐

羽翼划出，天空明亮通透

街角

街角，数棵桂花树

撑起袖珍花园

雨后泥点，溅落石板小径

花香逸而无影，我却追寻

——这些树，似某场雨后

从我老家园林走失……

我，石条凳上坐下

端详它们，熟悉又模糊的“脸”

遗忘的，或才认出的

路旁，幕墙广告的蓝光掩映过来

立交桥稳如磐石

又伸展而去

速溶咖啡

深呼吸两次

再慢慢喝一口

工地的声响，晃过窗户

落进纸杯共鸣

褐色漩涡错乱了涟漪

“速溶”二字

终究比不上，一念忽起

——塔吊垂下钢索

悬浮半轮落日

这条河

若说爱这条河的浪漫

就沉浸于灯光秀为它染就的夜色

就乘游船

驶向光辉铺就的传奇通道

在犁开的波浪间

捧起，或种下

一束奔涌而至的光芒

我期冀，这条河的原色

也就经常在白天

华灯未亮之时走向河边

光线自然，素颜相见

见未经涂抹的波纹

未经雕琢的石阶……

那些斑驳，及过往的润泽

顺流而下，不远，海湾浩淼

航船的桅杆，仿佛灯芯发亮

校门外

五点二十分的光影

刻在校门外的老槐树上

树下不少接孩子的家长

我提早一刻到，立于槐荫里

与身旁的紫薇、木槿

交换彼此的呼吸

这片绿地教我熟识

北方槐树的花期，紫花地丁的药用

草木，悄然丰盈我的日常

放学铃骤然响起

惊飞觅食的斑鸠

孩子们涌出校门，小书包如潮水漫开

流动在翘首的人群

有一双臂膀

在人潮中高高举起

像植物趋光

靠近生命的热源

黄昏

暮色，自

一溜串汽车尾灯泛起的

滚滚红尘中

铺开，夜隐于市

天际，有雁阵赶路

也有归鸟投林

悬铃木闪过夜曲的前奏

高楼，写字间

窗帘垂落、卷起

都有未写完的独白

路灯不偏不倚

照着那段反复踩过的路

我，如树叶弹起的光点

似归鸟抖散的音符

于暮色无法揽进的事物里

穿梭拾捡

——直到所有

流逝的尘埃，凝聚发光

2025.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