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临近傍晚（外四首）

中秋，临近傍晚

预报的雨，终究

隐去了踪迹

下午五点，天边初露澄澈的底

西沉的太阳，浮现

为中秋月的登场

清除乌云，倾尽辉煌

这宿缘，如血脉相承

让我不由自主地

仰首，等待

月亮在赶路

将从海的边际升起

我也在赶路，沿河而下

奔赴入海口

迎接月亮回归故里

无论雨，推迟至明天后日

今夜无雨，已是圆满

清朗的月色下

人间的眼睛，明净如镜

海礁

潮水涌来，这片海礁

被吞没，被无视

潮水退去，我从这一块跃向那一块

将礁石走成连绵的岛屿

石与石的裂隙间

泊停一片未及离去的海——

小贝壳的花纹，小鱼虾的身影

对我的搅和，全然无所谓

海鸥盘旋，飞近

丝毫不觉生疏

记忆的回放——认定，这里

这里，认定

翻腾的海水，倾斜

万里之遥的波澜

也奔来，仿佛

经此礁石碰撞，方得声声绵延

再遇经典

——观天津人艺《雷雨》

舞台，森然，光追着人的面孔拷问

场景代入，灵魂代出

风，禁忌的耳语，窗户穿过蟋蟀的鸣叫

那电线铜芯

裸露的电弧，牵着

乌云的脚步

雷雨，滚向不同的屋顶

相同的——

雨绳绞紧

屋顶下每个人的神经

拷问人的光，波浪般起伏、聚焦

却，终究被闪电吞噬——

悲剧，就此熟透

舞台，清空道具

沉默，落幕下的沉默，引爆掌声

观众站起

犹如从溺水中挣脱

缓缓，喘过气

邮筒

立在大街

新设置不久就成了古董

活成鸽子歇脚的平台

金属牌凹陷的刻痕

取件时间：上午九点，下午六点

早已模糊，约定似虚设

只为旋转的指针

找个归宿

沿街建筑，都市风情

雨点顺着新建成的钟塔滑落

滑向邮筒的

像字句滚过压花信笺

却无法整理为邮件

靠近邮筒，我抬手，竟真的想

投递一封信

地址，早由软件替我定位

……雨点

停留

我摊开的手掌

葡萄园

葡萄架下

根与藤，攀上来，浸透风霜

也浸透热望

把泥土三年前荒芜的影子

晃了晃

垂悬的葡萄

一粒粒，对我叙述开垦往事

——铁镐惊起碎石

破晓种下新苗……

“来”，你递过竹篮与剪刀

让我采摘所爱

巡视

绿的“水晶”，紫的“琥珀”，粉的“火焰”……

我伸手，又收回

驻足，凝望

时间过了大半个时辰

竹篮依然空荡

甜与酸适宜

梦与醒适时

——土地孕育美，葡萄

酿成酒，终不负

你

2025.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