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的四重奏

1.一颗铁钉

雨后，路上泥泞，一颗铁钉显露

我俯身拾起

想起家中生活处于困境时

煤油灯昏黄的光

轻轻摇晃，母亲坐灯下，缝补破旧衣衫

忽然叹道：“就算浑身是铁

又能打出几颗钉？”

我多盼望长大

成为一颗铁钉

钉住这摇晃的日子

可我是否真的成了铁钉？

风没有回答

母亲这句话

倒是被时光铸炼

最终，成为另一颗铁钉

钉进我的骨与血

2.一块磁铁

从废旧喇叭里，捡回的珍宝

引领童年的猎奇

——相吸

穿透一张薄纸，铁砂聚集，铁钉竖立

铁，失速停顿

或加速移位

救赎我纸上认知的空缺

于是

我原始的文字角落

天生铁的禀性，相斥于虚文浮词

磁铁召来的

粒粒铁砂

炼为钢筋，铺展生命的行迹

当然，铁砂也会磁化为种子

萌发、挂果

逐个

坠落

3.一截铁丝

在杂物“百宝箱”，翻出一截铁丝

弯曲，扭结

扎紧破损的纱窗

趁漏隙直入的月光

就此，被过滤筛选

这，对我有点重要

铁丝修补缺口

让取舍，来自内心的辨认

铁会生锈

但，它

是为我而起

我的目光长久停驻那里

4.淡定如铁

秋风的铁扫帚

扫去枯叶

他纵身一跃

摘下一个山楂果，背影离去

待彼此正面相对时

见他腮帮鼓鼓

我惊讶

他淡定如铁，胜过铁红的山楂果

没一点酸涩刺激的表情

滋味无声

咀嚼也无声

这，令我一时语塞

人与人对酸涩的感受，反差之大

恰似磁铁两极

无法对接相融

2025.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