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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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我凝视恐龙悬空的脊骨
仿佛承接昨日黄昏的一道断崖
1. 竹篦柴扒
竹篦柴扒
一拢拢扒过地面干枯的叶子
——松针
顺势抖落觅食的蚂蚁
蚂蚁翻滚落下
懵懂片刻
触角，辨认风与光的方向
蚂蚁窝就在附近
——回家去吧
我也回家，把松针塞进灶膛
火焰竞技
噼里啪啦呼啸
一锅红薯渐渐熟透
弥漫的薯香，沿着蚂蚁回家的路飘浮
似乎表述
什么意愿
2.蜂鸣过耳
是什么？
——风摇滚草的碎影
抑或，迷路的邮差
认出是一只蜂时，已蜂鸣过耳
空气被震荡成大提琴的弦音
嗡嗡作响
心下一紧，怕它腹尾暗藏的细针
它，却尾尖轻旋
瞬间，舞出我的视野
篱墙后，萱草花擎盏似列队
想来它已飞向那里
鸣奏的翅翼，回应某种同频情感
3.羽檐记事
屋檐下，低矮的鸽子笼，举手可触
那天，好事之人
檐上涂鸦红黄蓝绿
一对鸽子，歇翅对面高楼屋顶
歪头瞅着
迟迟不愿回笼
我吆喝，呼唤
咕咕，咕的回应声
仿佛也带色彩——沉郁灰白
抹进盛放鸽食的铁皮罐
它们挪动，腾空
飞近鸽笼绕旋，又扑向远方，拂击天边的云
终究，回落高楼屋顶
呆呆凝望
太阳将西沉
余晖扫过凝止的羽毛
扫过屋檐
一言不发
4.几只天鹅
几只天鹅，湖边休歇
尽管，湖水晃荡
微澜已起
暴雨就要来临
它们在这里
这里，就有骨子里的娴静、斯文
而，蹼趾交替踏击水面
鼓点加急，起飞——
轻柔凝聚的力量
却能变幻气象
如弦，似箭
天地为它们，忽然失重
5.鹦鹉闲吟
对镜梳理金翎，独自鸣唱
主人教《杨柳岸》，它却吟《雨霖铃》
学《霓裳》，它续句《离骚》
不会吗？
不忍心怀疑它五音不全
它自欢畅，他生惆怅
话语终难相通
携至花鸟市场转手
它才立于新主手臂
旧主耳畔，竟响起那总教不会的曲调
无障碍，穿过空空鸟笼
6.悬铃静寂
黑牛城林荫道，悬铃木落叶纷纷，蓬松堆叠
不再有所遮蔽的“悬铃”，星图般出镜
于枝头宣示生命的召唤
其实，内核的绒絮——种子，早已飞扬
与近邻快速路的汽车竞逐
车远去，绒絮仍浮沉飘荡
寻找出口
悬铃，静寂
我踩起落叶的咔嚓声
惊动啄食的斑鸠
有绒絮飘回来，落在我的衣领
7.红嘴蓝鹊
汽车贴着山坡爬行
嘈杂、忙碌的红嘴蓝鹊
一飞，抢了先
天要下雪了，它们
衔住草枝，去缝合巢的漏缺
叼回浆果
备些幼鸟过冬的食粮
雪盖过山坡，车辙隐没
一抹猩红，几片灰蓝，掠过群山脊背
那树杈向天托举
碗状的巢
俯瞰雪野
8.天空辽阔
你确实让我长天仰止
让我寻找到力量所在
不过，我
是从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认识你的
谁扮的你，不记得了
那牵着母鸡衣衫的小鸡
是我
以至，每当看到你高空飞过
俯冲的那刻
我想到小鸡
想到野地吃草的兔子
熬鹰的事也听过
你，成为掌上宠物
——羽翼的另一面
真不如，燕子
剪辑春天
轻盈自在
9.红鲤渡川
我千里而来
背靠银亮的舱板，渡过黄河
河水自更远的天边，携来泥沙
铺就、站稳这片河滩
滩上，渔夫收起空网
那条红鲤鱼去了哪里
浊浪沉浸的一截火炭——是它
燃烧，隐忍之间
红亮的小漩涡，小到不起眼
如痣，如胎记，灼热我的视野
逐水而行，万里路
似乎没有尽头
偏就此渡川，眷爱这段河湾
2025.11.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