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首班地铁（外三首）

赶首班地铁

红绿灯的前方

夜商城的侧门

3D广告屏下——地铁，清晨，首班

等我，我会准时

闹钟嘶鸣，牙膏挤得匆忙

那杯牛奶刚触到唇温

双肩包背起

测量负重

风雪累了一夜

路已不似昨日，轮廓被填平抹去

共享单车陷在雪褥里

轮胎滑翔

路跟着滑翔

速度一快，衣角也是翅膀

圈圈光影

卷走点、线、面

距离，忽略了计量单位

——到了，说的是我

也说，列车正好驶入站台

所有的门敞开

海风

风东边吹来，我叫它海风

被风指引，这条铁轨至滨城，靠近海关大桥

列车上，手机信号满屏

临窗，我接受一切赐有

追风的海鸥

扑闪海上钻井平台的投影

追风的列车

推开景致的同时，展开一扇多棱的镜面

顷刻，浪花似天上的水

浮动云彩、仙境

我循风踏入——

选择下一站，转乘，就要起锚的轮船

海风沐浴，蔚蓝略带咸涩

并非表面的涂抹

更像钻井平台对海底的勘探

波及大海的灵魂

那年的小火车

森林，树木抽枝，结果

种籽不停地追风，播撒

那年拉木头的小火车

停在上个世纪

铁轨，坚硬的基座，为博物馆奠基

车票蜕变成门票，从前，驶向远方

现卸下里程，同路者回来相认

夕阳斜斜地

卡在车轮之间

我伸手触碰新喷漆的车头

沉默，却在启动——

一种无需解释的轰鸣

在站台站一会

在站台站一会

赣州到北京西的列车已远

哈尔滨到海口的

停留三分钟

铁轨几千公里，天际线与海平线

这线，我晾挂的风衣

一直来不及收下

不会久滞观望

或南，或北，脚下的点就要移向透明的窗

——我不掩饰

心中的方位，乱了磁场

好在，始终被这线牵引

又一次，汽笛拂过衣领

飘浮与静止的我

恰好兜住缕缕晨光

2025．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