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火车（外三首）

夜色中的火车

夜色中的火车，载着北方的玉米向南

隧道穿山，冷风灌入

几盏灯，串起山岭巨影，蜿蜒

某站中转，重新编组

一节车厢被搁轨道旁

像老牛卸下的犁耙，孤卧荒野

寻找老牛，还是寻找犁耙

老马识途，老牛恋田塍

火车头的鸣叫，会心者感应

懂的人听得出牵挂

月光苍白，漫过枕木

属于等它的人，也属于遗落的车厢

——那车玉米

会一粒粒奔赴而来

选择某一黎明

现身老站台

榕树叠影

这不长榕树的地方

长了一棵，无人知晓它的来路、它的名字

我坠入回忆

梦游少年时的小城

浮现——

坐在榕树盘结的树根上

对着文庙大门

数层层石级，预测一口气能跑多少级

也看慈云塔顶的小草

想那种子，何处飞来

何处飞来

这——千里外的碰面

落叶般的往事

又枝头长芽，如同鲁迅笔下的银项圈

被风雨擦亮

添一分引颈远望的神情

火种

充电，蓄电，我的手机、电脑……

那盏灯不再烧油，烧电

有时，电流

比大爱隐藏得更深，比梦更梦幻

天上人间

暴雨带电，眼神也带电

那天烛光微亮、篝火正旺

星星下凡，借取一捧火种

与一本书面对

似乎将你捧在手心

又像被你拦截在光的背面

你究竟怎样

坐下来面对

我的疑问，词语漂浮的海

你的主旨，潮水奔涌

漫过海岸，交换光明，也交换沉默

当然，有心跳的纠缠

——谁俘虏谁，牵引谁

问题，解决一半

又上涨了一半

你告诉我

夜色深邃，月亮很亮

2025.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