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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宝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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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衣节
寒衣节。我去给父亲上坟
他在墓碑旁开成了一簇山菊花
比起我栽在阳台的那一盆
更倔强,更滚烫:这说明父亲在那边
终于挺直了被生活压弯的脊梁
我心里裂开一道酸涩的暖意:父亲
活着时那么沉默、佝偻
像株晒焦的稗草,风一吹就散架
从五十岁起,便一个人扶着犁铧
把母亲的影子埋进垄沟,在苹果园
用旱烟袋点燃五个孩子的天亮
他总说丑能辟邪,于是把自己
活成一块黢黑的顽石,任风吹雨打
皱纹里却蓄满山菊的涩香
如今丘陵披上了黄金甲
金黄色的火焰烧透霜降
父亲,你终不必再弯腰
替秋风数我寄去的纸钱
深重的苦已被泥土反刍成甜
我掐一朵山菊泡酒,咽下你
在根须里酝酿半生的诺言——
看这满坡跳动火焰,都是他
从泥土深处举出的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