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会将有些往事冲刷得模糊不清。然而,有些记忆却如同河底的沉石,无论如何,始终牢牢地扎根在心底。
四十年前,她还是那个青涩的少女,有着清澈如水的眼眸和纯真的笑容。而他,是那个总是带着阳光气息的男孩,笑容温暖,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他们相识于校园的青葱岁月,青春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懵懂的感情也在悄然萌芽。
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接近她,陪她一起上自习,一起参加社团活动,甚至在课间也守在她的教室门口,只为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她以为,那是青涩的喜欢,是青春里最美好的悸动。于是,她也渐渐对他敞开了心扉,接受了他递过来的每一份关心,每一次陪伴。高中毕业,她考上了鲁东的卫校,他考上了鲁西南的大学,终于各奔东西,没有走到一起。她一直觉得没有走到一起是今生最遗憾的事,这段回忆是那么清纯美丽!
四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再次相聚在同学儿子的婚礼上,岁月已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也沉淀出了更多的坦诚与从容。他坐在她对面,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轻声开口:“对不起,这么多么好我一直想告诉你,你知道吗,当年我追你,其实是因为喜欢你闺蜜……”
她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时光的巨浪狠狠拍打。那些曾经的美好瞬间,瞬间在脑海中翻涌,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冲击得支离破碎,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她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错愕与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他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在回忆那段遥远的时光:“那时候,我们都很单纯,我真的很喜欢你闺蜜,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我着迷。可是,她总是那么冷淡,对我从不理不睬。而你,和她那么要好,我想,也许通过接近你,能让我有机会靠近她……我们毕业前,我给你写过
一封信,向你说明真相,向你道歉,可我终究没有勇气!我真的向她表白了,她拒绝了我!并约定我们一起坚守这个秘密!”他递给她一个泛黄的信封,“少年的荒唐,我半生都在追悔!”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原来,那些曾经以为是为她而做的举动,其实都是为了另一个人。她想起那些日子,他陪她走过的每一段路,那些看似甜蜜的回忆,如今却变得有些讽刺。她的心中涌起一丝苦涩,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失落,继续说道:“可是,在接近你的过程中,我才发现,你也有着独特的魅力。你的善良、你的温柔,让我渐渐对你也产生了感情。只是,那时候的我,太年轻,太懵懂无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坦白。”
她的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原来,她也曾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只是命运的安排,让她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痕迹。她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道:“不重要了,都过去好多年了。”
他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一丝释然:“时间或许是最好的疗伤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她的喜欢早已变成了淡淡的回忆。而你,却一直在我心里。只是,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今天只能真诚地对你说声对不起!”
她的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是啊,四十年的时光,足以让许多事情改变。那些曾经的喜欢与不喜欢,都已经成为生命中的一部分。她微微一笑,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已经走过了很长的路,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活。重要的是,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回忆那些曾经的日子。”
坐上了东去的高铁。她终于拆开那封泛黄的信。墨迹在时光里晕染成模糊的云,像极了他当年站在梧桐树下说“我喜欢你”时,睫毛上沾着的那层薄雾。
四十年的光阴里,她把他的名字酿成了蜜,封存在记忆的陶罐。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每一次心跳加速的瞬间,这个名字会突然蹦出来,她以为这是命运的馈赠,却不料是别人手中的线头,轻轻一扯,所有的执念都碎成了满地月光。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像极了当年他们并肩走过的青石板路。那些被反复咀嚼的甜蜜对话,此刻都成了锋利的刀刃,在心上刻下细密的伤口。原来,她不过是别人故事里的配角,用半生的回忆,换来了一句迟到的真相。
那些有些模糊的字迹,是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她忽然想起张爱玲的话:“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可谁又能原谅那个在谎言里沉溺了四十年的自己?
月光依旧温柔,却再也照不亮曾经的梦。她将信折好,放进行李箱最深处,就像把这段荒唐的往事,永远地封存在岁月的褶皱里。从此往后,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那些被辜负的深情,都将化作尘埃,散落在风里。
有些真相,来得太晚,就成了伤人最深的毒药。而她终于明白,原来这世上最痛的,不是得不到,而是错把假意当成了真心,用半生的执念,编织了一场终究要醒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