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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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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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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出来的成功

  墨在砚中,一寸寸短下去;光在心里,一点点亮起来。

   案头那方砚台,被晨光与灯火轮番摩挲,早已失了棱角,像一块被岁月握暖的石头。四十年前,我攥笔如攥铁,笔杆在虎口间打滑,纸上的字东倒西歪,我祖父曾预言:我写字是“朽木不可雕也”;四十年后,指腹的薄茧与笔杆的竹纹早已互相认领,落笔时不再迟疑,却仍不敢自诩“天赋”二字。有人称我“作家”,我想到的却是第一次把习作投往邮筒的傍晚——风把退稿信吹得猎猎作响,铅字冷冷一句“尚需打磨”,连“天赋”的边角都不敢沾身。

  不过是把别人煮茶闲话的辰光,换成一盏台灯、一叠稿纸;把街头的风声雨声,改写成字里的平仄。写得枯了,便撕;改得失了颜色,再重写。直到某一刻,一个词、一句呼吸般的停顿,忽然在黑夜里自燃,像萤光点亮萤光,这才敢把“尚可”两个字,悄悄按进纸页。四十余年,灯一盏盏亮起,回头一看,竟蜿蜒成路,旁人远远望去,便说那是“作家”的脚印。

 当年被命运按在讲台上,心里仍悬着白大褂的幻想。粉笔灰扑面而来,我咳嗽着,却也把课文拆骨入髓,把生字写成小小的灯笼,挂在孩子们眼前。蹲在后门听他们背诵,趴在油灯下改作业,那些卷面上一抹微红的批注,像替他们在暗处轻轻托住一颗星。后来,课间总有小手拉我衣角:“冯老师,明天还讲故事吗?”放学时,家长远远笑一句:“孩子回家说,听您的课,字会发芽。”那一刻,讲台不再是权宜,而是根系。

  人这一生,原没有那么多“恰好”。不喜欢的事,做着做着,竟长出了肉与血;不擅长的路,走着走着,便踩出了纹路。老槐树从不问天命,只管年年抽枝,绿荫自会替它作答。

前几日翻出一沓发黄的作文本,页边密密麻麻的红字,像一群不肯飞走的蜻蜓。稚拙的笔迹回我一句“谢谢老师”,三十年后,那个女孩也成了老师。她说:“我正学着您当年的样子,蹲下来听孩子讲故事。”屏幕上的字,隔着山海,仍带着当年的温度。

如今砚台仍在案头,墨香沿着木纹缓缓攀爬。别人如何称呼,早已无关紧要——要紧的是笔还能落下,眼里的光尚未蒙尘。所谓圆满,不过是把“不行”熬成“尚可”,把“试试”走成“一生”。当暮色漫进窗棂,砚中墨光温润如初,像四十年来未曾熄灭的萤火。

原来世上最柔软的铠甲,是光阴磨出的茧;最亮的星河,是字里行间不肯坠落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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