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许文强是我刚参加工作时,那是在长江北岸,我们刚参加工作的有几乎多一半全是青年人,都是精神小伙,就是那种无拘无束,精神大方,魅力无限。有时也难免神兮兮,神叨叨,那就是让当地的地痞称大哥。记得一位大哥,年龄稍大些,开车把人家当地地痞的车给撞了,地痞让大哥赔礼道歉,并赔偿。大哥和地痞评理:“你奇葩上坡,我奇葩下坡,你奇葩碰了我奇葩,还让我奇葩向你奇葩道歉,你奇葩是个锤子”。
啊!地痞吓坏了,心想碰见一个比自己还二的,还横的,赶紧跑吧,车一开跑路了。 那是放飞自我的年代,一切是那么美好与新奇。还有许文强,许文强是北京知青,因长相酷似上海滩上的许文强,所以大家就以许文强对待了,就理所应当了。许文强常常戴着礼帽,就更绝佳了。刚参加工作,青年人吃得多,一次许文强给我打了一碗红烧肉,为什么要给我打红烧肉呢,可能看我没吃饱,也可能看我顺眼吧,也可能有所求吧。我没有接受,肥肉我不爱吃,于是我就给了甘肃一位精神小伙,他算是吃饱了。
许文强也有苦恼,常常被领导训斥,许文强经常给我说:“小红,你写写我,让我上上报,也让我风光风光。”
啊!我惊讶,这上报谈何容易,因为他知道我能写。许文强坐车,售票员一看是许文强连票都不让买,那次许文强出国,回国时刚在北京下飞机,去买香蕉,卖香蕉的一看是许文强,一箱香蕉不但不要钱,还让人给送到了家里。啊!好牛呀,让我激动了半天,不让买票我也有过,一次坐公交车,女售票员不过来让我买票,无视我的存在呀,我喊:“买票。”
女售票员,白了我一眼:“你喊什么,你长得帅吗?你潇洒吗?你是许文强吗?你有钱吗?你钱多吗?”
啊!这一连串的反问,让我无地自容,听说公交公司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售票员有情绪。还有不让买票的时候,一次我去凤翔东湖,为了采写关于凤翔东湖的稿子,女售票员不让我买票,她说:“你是青年作家,你宣传家乡东湖我如果让你买票,那我还是人吗。”
当然现在东湖已经开放,不卖票了,你想怎么游玩就怎么游玩。那次去秦公一号大墓,也是为了采写一篇稿子,人家不但不让买票,还派了一位解说员陪同。就这几次,还算有过许文强的待遇。
一篇稿子,想要发表是多么的不容易,有时一篇文章还能遭到误解。记得那年在无锡,大清早,我还在睡觉,屋外吵吵闹闹,有人砸门,我光着身子,打开门,有人拿着报纸冲我嚷嚷,你看看,你看看,你写食堂给大家包饺子啦,什么时间包饺子啦?这是单位的报纸,那时单位级别高,有资格办报。我惊讶,我没写呀,文章不是我写的呀!我忙解释。有人说:“不是你写的是谁写的,全单位的人谁不知道你会写。”
我忙说:“真不是我写的,你看看署名。”
“没有名字,但肯定是你写的。”
我确实没写,可能是有人写了,没署名,编辑给发了稿子,所以单位上的人都以为是我写的,因为我经常在单位报纸上发稿子。急忙有领导给众人解释:“是包包子,可能是字打错了,打成饺子了,今天就给大家包饺子。”
众人说:“这还差不多。”
领导终于给我解了围,其中有两个人围着我,让我写他。我真的无能为力,一位是技术员,一位是工人,技术员说:“红哥,写写我吧。”
他几乎颤抖:“我真的想出名。”
还有,这位工人说:“老弟,脏活累活我抢着干,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让我上报,我请你吃饭。”
都知道这位工人老兄是铁公鸡一毛不拔,我难道能拔毛不成。那天下午下班,我从街道走过,这位老兄突然从饭店窜出,满脸通红,一把抓住我,激动与感慨又饱含沧桑:“老弟,鸭肠面上好了,大碗的,啤酒也上好了,两瓶。”
我一看,这一切好像是导演好的,我是被架进饭店的,盛情难却,一碗鸭肠面吃得我满头大汗,两瓶啤酒是仰起脖子倒进去的。看着我吃完,老兄微微笑着,我看老兄有点像戏里面的大白脸,笑得我毛骨悚然,老兄轻声说,写不写,写、不、写,又像唱出来一样。我狠狠地说:“写。”
我回去借着酒劲,一会完稿。写完,我把稿子交给领导,让领导把稿子送给报纸编辑部。领导看了我半天,眼神怪怪的,冲着我微笑:“好,好。”
领导笑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我知道,领导就没有送。好多人给我说:“你能让铁公鸡请你吃饭,厉害,厉害。”
我大笑,老兄见到我经常问:“什么时间见报。”
我说:“快了,快了。”
许文强也给我说:“小红,写我。”
我没写,我知道没有投中的把握,许文强抱拳:“兄弟,理解!”
你看人家许文强多理解!那位技术员经常给其他人说:“我马上要上报了,红哥的写作水平我相信,一定能让我上报。”
我收到编辑部的信,说稿子拟采用,但要考察一下这位技术员。最终没上报纸,可能是由于他干翻了当地一个地痞。这位技术员每次见我就问:“红哥,我快上报了吧。”
我说在半路上走着,他心里踏实多了。其实那会报纸已经撤销了,单位已经没有资格办报了,企业改制,那就是级别不够了。我不能让他失望,不能让最后的希望破灭,只能说在半路上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