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青藏高原腹地——在超过12万平方公里、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的广袤区域内,昆仑山、巴颜喀拉山、唐古拉山逶迤纵横、雪峰连绵、冰川耸立;雪山冰川的融水汇成黄河、长江和流经东南亚六国的澜沧江-湄公河源头;1.6万个湖泊宛如漫天星辰洒落大地。
被雄伟山脉环抱的三江源,中西部和北部为河谷山地,有大面积以冻胀丘为基底的高寒草甸和湿地沼泽;东南部为唐古拉山北麓,地势陡峭,多高山峡谷。三大江河发源地各具特色:长江源多高山冰川,黄河源湖泊星罗棋布,澜沧江源头峡谷幽深。
冰川融水汇成的纳钦曲,是长江正源。纳钦曲由南向北在谷地流淌,30多公里后与切苏美曲汇合,始称沱沱河。沱沱河流域地势高亢、空气稀薄、严重缺氧,但光照充足、太阳辐射强,纵横的河流、稀少的人烟,为野牦牛、藏野驴、藏羚、盘羊、藏原羚、白唇鹿、猞猁、雪鸡等野生动物提供了生活和繁衍环境;降水较多、雨热同期,也给牧草生长提供了有利条件。
沱沱河从当曲汇合处到巴塘河汇口处,称为通天河。相传,通天河为天河下游。楚玛尔河汇口到登艾龙曲汇口为高原丘陵向高山峡谷过渡地带,山势险峻、水深流急,一路上拐了很多大弯、小弯,仿佛依依不舍留恋着雪山冰川。有一种被称为嵌入式蛇曲的“S”形大拐弯,像嵌进大地上的太极图,景色尤为壮美。在长江源所在的可可西里地区,经过几代人无悔守护,珍稀物种及栖息地得到有效保护。如今,可可西里藏羚羊数量已恢复到超过7万只。
约古宗列曲是中华民族母亲河——黄河的源头。在曲麻莱县东部的玛多县,无数泉眼、溪流汇聚出蔚为大观的扎陵湖、鄂陵湖,之后随黄河浩浩东去;闻名遐迩的星星海,则布满了不可胜数的大小湖泊。受全球气候变化影响,三江源冰川雪山萎缩,玛多县湿地湖泊减少,草地植被退化,水源涵养能力锐减,黄河源曾一度断流。为恢复生态,当地政府将牧民迁出,通过减少畜牧量提升生态管护能力。玛多县被纳入黄河源园区后,国家投入200多亿元开展生态修复,黄河源生态涵养功能才逐渐好转。
澜沧江发源于唐古拉山北麓江,在云南勐腊县出境后称湄公河。八月的昂赛大峡谷,天空湛蓝通透,澜沧江在峡谷内奔腾不息,滋养着山林和野生动物。2017年,青海南部的杂多县昂赛乡成为三江源国家公园第一个开展生态体验特许经营活动试点,开展雪豹观察特许经营项目,22户牧民家庭被选拔为“生态体验接待家庭”。
“政府给我们建了一座用于接待访客的房子,还做了烹饪、接待等培训。”当地牧民义西塔生说,每次接待来访的自然体验者之前,都要购买便携氧气瓶、葡萄糖、红景天口服液等物品,预防客人可能发生的高原反应。几年下来,义西塔生结交了不少世界各地的朋友,来自美国的自然体验者达文就是其中之一。“我带着达文看到了两次雪豹,他非常激动,离别的时候把我带他去找雪豹的场景画了下来送给我,希望我看到这幅画就能想起他。”义西塔生认为,向导与自然体验者是双向奔赴的过程,“我带着他们找到雪豹,带着他们看到城市里没有的自然风光,他们也教给我很多生态环保知识。”
雪豹吸引着世界各地的自然体验者,然而,对雪豹的保护与救治却并不容易。作为中东亚高山环境里最顶层的捕食者,雪豹通常生活在海拔3500米-5500米的雪线附近,是高山生态系统健康与否的“气压计”。青藏高原不但是雪豹的物种起源地,也是其最主要和最连续的生存地区,全球约有60%的雪豹生活在我国境内。经过不断加强野生动物保护,青海野生动物种群规模明显增大,野生雪豹数量也稳中有升;2021年,青海省野生动物救护繁育中心还成功救护了“凌蛰”、“凌夏”一雄一雌两只雪豹。
雪豹一般生活在高山裸岩、雪线之上,活动谨慎,踪迹难寻。为了捕捉到更多雪豹活动的踪迹,北京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在三江源地区布设了近800台红外相机,积累了近10万张雪豹影像。科研人员还在澜沧江流域和通天河流域的多个点位,记录下雪豹和金钱豹同域共存的现象。“第一次看到雪豹没有任何预期,它走过后我呆坐在原地,才意识到和雪豹相遇了。”北京山水自然保护中心主任赵翔说,“充满好奇心的棕熊会破坏红外相机,牦牛也经常把它撞歪,雪豹有自己喜欢走的路径,在河边喝完水,常不紧不慢沿着山体向上攀爬。”
“我的家乡有很多雪豹,但没有证据留下来。山水自然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教我们怎么放红外相机,拍到了很多雪豹照片。”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生态管护员更尕依严笑着说,“我的家乡有山水、有草地、有动物,我想留在家乡、保护家乡,让家乡永远洁净美丽。”
青海长天流云,三江奔腾不息。如果大家在这里遇见雪豹,不止是个人的幸运,也是三江源生态恢复的最好例证。三江源的故事如浩荡的江河,绵延永续、代代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