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于我,是刻在岁月里的印记,从青春的热血奔涌,到暮年的生命坚守,跨越四十余载,早已不是简单的运动,而是与生活、与生命的深度对话。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刚踏上工作岗位,青春的活力像清晨的朝阳,蓬勃得挡不住。那时的晨跑,是无需刻意坚持的热爱——每天天刚蒙蒙亮,换上简单的跑鞋,迎着东方渐次铺开的霞光奋力向前,风拂过脸颊,带着露水的清新,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这份酣畅淋漓的痛快,能支撑我度过忙碌的一整天:白天站在讲台上讲授语文知识,课间穿梭在教室与办公室处理班主任事务,傍晚还要伏案修改学校的宣传稿件,纵然琐事缠身,却始终精神饱满。后来,工作的重压像潮水般袭来,多重职责交织下,晨跑的习惯终究没能扛住岁月的奔波,悄悄停了下来。可那些清晨的奔跑、朝阳的暖意,以及跑完步后浑身的舒畅与振奋,却深深烙在记忆里,成了日后偶尔回望时,心头一抹温暖的光。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2022年3月2日。这一天,我正式结束退休后的返聘工作,彻底卸下了肩上的重担。没有了闹钟的催促,没有了工作的牵绊,第一个念头便是重拾晨跑。不仅仅是为了回味年轻时的甜头,更因为人到暮年,高血压、糖尿病等多种老年疾病悄然找上门,长期的咳嗽、辗转难眠的夜晚、消化不良的困扰,让生活多了几分狼狈。我深知,健康的身体是晚年生活的底气,而晨跑,便是我对抗岁月侵蚀、充实精神世界的选择。当天下午,我便揣着期待走进商场,精心挑选了一套舒适的运动服,仿佛握住了开启全新生活的钥匙。
从那天起,晨跑成了我生活中雷打不动的仪式。如今三年半过去,我早已记不清跨过了多少阻碍:刚开始恢复跑步时,身体的不适感如影随形,每跑一步都觉得双腿沉重;一次意外的腿伤,让我只能放慢脚步,却从未停下;寒冬腊月里,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冷空气中;盛夏酷暑时,汗水浸湿了运动服,顺着额头、脸颊往下淌,黏腻得让人难受;遇到大雨大雪,户外无法奔跑,我便在自家客厅里来回折返,哪怕空间狭小,也不愿打破坚持的节奏;家里有事需要忙碌,外出旅游换了环境,我也会挤出时间,走到哪、跑到哪,让晨跑的脚步跟上生活的轨迹。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古人的智慧在岁月的打磨中愈发深刻。长期的晨跑,终究给了我最好的回馈:曾经困扰我的高血压、糖尿病等老年疾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没有进一步发展;折磨我许久的咳嗽渐渐平息,夜晚能安稳地睡上一觉,清晨醒来神清气爽;消化不良的问题也迎刃而解,胃口好了,身体的底气也更足了。更让我惊喜的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不再有暮年的慵懒与消沉,取而代之的是积极向上的活力,每天都对生活充满期待。
身体的改善,让我开始思考更深层的问题:晨跑与老年人的临终,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我和所有同龄人一样,都渴望晚年能“老得慢些,走得快些”——既能从容享受生活的美好,又能在生命的尽头少受病痛折磨,体面而洒脱地离开。大约一年前,我偶然听到一个生动的比喻:坚持锻炼的人,临终时就像电灯一样,“咔吧”一声便安然落幕;而缺乏锻炼的人,却像蜡烛一样,摇摇晃晃、忽明忽暗,要经历漫长的挣扎才能熄灭。彼时的我,虽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却苦于没有科学理论支撑,难免有些遗憾。
直到近日,一段科普视频彻底解开了我的心结。视频中提到,这一说法早已被多所世界著名大学的研究所证实,其中便包括斯坦福大学和宾夕法尼亚大学。1980年,斯坦福大学医学专家詹姆斯·弗里斯提出“发病率压缩”理论,他认为,健康的生活方式能有效推迟慢性疾病的出现,将病痛与失能状态压缩到生命的最后阶段。后续的研究更进一步证实,运动不仅能延缓衰老,还能降低死亡风险。而宾夕法尼亚大学一项历时46年的研究,跟踪了5209名28至62岁的成年人,最终得出结论:经常运动、保持健康体重且不吸烟的人,晚年的失能时间会显著缩短。这些科学结论,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坚持晨跑的意义,也让我对生命的终点多了一份从容与笃定。
如今,每天清晨的奔跑,于我而言早已超越了运动本身。它是对抗岁月的勇气,是守护健康的坚持,更是对生命体面的追求。晨跑让我在暮年焕发活力,控制了老年疾病,更让我相信,未来的某一天,我能如自己所愿,在漫长的岁月里从容老去,在生命的终点坦然告别,不留遗憾,不负时光。
2025.1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