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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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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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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乞丐

    天空灰蒙蒙的,铅色的云层低压在城市上空。站在火车站广场中央的李青山穿着一身破旧的灰色棉袄,裤子膝盖处打了两个不太对称的补丁,脚上一双磨破的解放鞋露出冻得发红的脚趾。他背上搭着一个褪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他“乞丐装备”的全部家当。距离上次回老家已经过去五年了,这次他以这种形象回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又兴奋。

站前广场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匆匆忙忙,没有人多看这个老乞丐一眼。李青山摸着口袋里那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心想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违和的存在了——一个乞丐用着价值上万的手机,不过此刻它已关机,和它的主人一样暂时隐去真实面目。

“老板,行行好,给点钱买碗面吧。”李青山试探性地向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伸出脏兮兮的手。

中年男人厌恶地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走开了,嘴里嘟囔着:“现在乞丐越来越多了...”

李青山笑了,不是苦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对待了?二十年?二十五年?自从他的公司上市,财富如滚雪球般增长后,他周围的人就只剩下了奉承和敬畏。这次回到位于北方小城的家乡,他特意准备了三个月——学习乞丐的举止神态,准备合适的服装,甚至连手上那层“污垢”都是特制的颜料,既能以假乱真,又能随时洗掉。

一辆破旧的长途汽车缓缓驶出车站,李青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车上乘客不多,大多是返乡的民工和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坐在他旁边的中年妇女显然闻到了他刻意制造的“体味”,皱了皱鼻子,把身子往另一侧挪了挪。

车窗外,熟悉的景色渐渐出现。低矮的平房、结了冰的河面、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李青山的思绪飘回四十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光着脚在雪地里跑的孩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母亲总把最好的一口饭留给他。

“你是回家过年吗?”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李青山转头,看见对面座位上一个小男孩正睁着大眼睛看他。

“是啊,回家。”李青山温和地回答。

“你家里有什么人呀?”男孩继续问,显然没有大人那种对乞丐的警惕和歧视。

“有个老母亲,还有...很多亲戚。”李青山想起这次回来的由头——他母亲七十大寿。他本来计划以亿万富翁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回来,给母亲办一场轰动全城的寿宴。但一个月前,他无意中听到一段对话,改变了一切。

那天在公司,他偶然听到两个老家来的远房亲戚在休息室闲聊,他们不知道隔墙有耳。

“李青山这次肯定得回来吧?老太太七十大寿啊!”

“那当然,听说他要回来给老太太办寿宴,肯定得大办一场。”

“这下好了,咱们也能跟着沾光。你说他这次回来会带什么礼物?”

“谁知道呢,人家现在是首富了,随便从手指缝里漏点就够我们吃一辈子了...”

“可不是嘛,不过说来也怪,他发达后就没怎么回来过,连老房子都还是那个破样子。”

“人家城里住别墅,哪看得上老家的破房子...”

“你们说,要是他没这么有钱,咱们还会这么巴结他吗?”

一阵沉默后,两人都笑了,答案不言而喻。

这段对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李青山。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真实的人际关系了。所有人都对他的财富顶礼膜拜,但有多少是真心?如果他一文不名,那些笑脸相迎的亲戚朋友,还会对他那么热情吗?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挥之不去。于是他策划了这次“乞丐还乡”,想看看当他一无所有地出现时,那些亲友会是什么反应。

汽车颠簸了四个小时,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县城。李青山拎起破包下了车,冷风立刻灌进他单薄的衣服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次体验让他重新想起贫穷的滋味,那不仅仅是物质的匮乏,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无力感。

他没有叫车,而是沿着记忆中的小路朝家的方向走去。天色渐暗,街灯次第亮起,将这个北方小城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晕中。街边小店里飘出炖肉的香味,李青山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今天只吃了一块干面包,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他要真正体验饥饿。

转过熟悉的街角,他看到了那栋老旧的二层小楼。那是他长大的地方,虽然他现在有能力给母亲买任何豪宅,但老人固执地不肯搬离,说这里有父亲的记忆。

门口已经挂起了红灯笼,里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笑声。看来已经有不少亲戚提前到了。李青山深吸一口气,推开虚掩的大门。

院子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这个不速之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二表哥王强,他是李青山舅舅的儿子,目前在县城开一家小超市。

“哎,你找谁?”王强皱着眉头走过来,语气不善,“这里是私人宅院,不是讨饭的地方。”

李青山低下头,用练习了很久的沙哑声音说:“我...我找李老太太。”

“找我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李青山抬起头,看到自己的亲弟弟李青林从屋里走出来。五年不见,弟弟发福了不少,穿着一件崭新的羽绒服,手上戴着一块李青山去年寄给他的名牌手表。

李青林打量着他,眼中先是困惑,随后是震惊,最后是难以置信的厌恶:“你...你是谁?”

李青山心中一阵刺痛,但脸上不动声色:“我是...远房亲戚,听说老太太大寿,想来...沾沾喜气。”

“远房亲戚?”李青林走近几步,突然睁大了眼睛,“等等...你...你是青山?”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李青山?”

“不可能!青山是首富,怎么会...”

“仔细看看...眉眼确实有点像...”

李青林颤抖着手指着他:“哥,真的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青山叹了口气,开始背诵准备好的说辞:“生意失败了,公司破产,欠了一屁股债。房子车子都抵押了,实在走投无路,只好回老家...”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寿宴前奏,此刻却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亲戚们的表情精彩纷呈——有惊讶,有怀疑,有幸灾乐祸,也有毫不掩饰的失望。

“破产了?”三姨尖细的声音打破沉默,“你不是首富吗?怎么说破产就破产了?”

“生意场上的事,起起落落很正常。”李青山平静地说。

“那你现在...身无分文了?”表妹小心翼翼地问。

“差不多吧,还欠银行几个亿。”李青山故意夸大了数字。

人群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个亿的债务,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所以你这次回来...”李青林的脸色变得难看。

“想看看妈,顺便...看大家能不能帮帮忙。”李青山说得很轻,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帮帮忙?帮一个欠债几个亿的人?院子里的人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接话。

这时,李青山的母亲从屋里走了出来。五年不见,老人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不少,但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青林,是谁来了?”老太太眯着眼睛看向门口,然后愣住了,“青山?是我的青山回来了吗?”

“妈,是我。”李青山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颤抖。

老太太快步走过来,不顾儿子身上的脏污,一把抱住他:“我的儿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怎么穿得这么少?冷不冷?”

“妈,他破产了,欠了好几个亿!”李青林忍不住说道。

老太太身体一僵,松开怀抱,仔细看着儿子的脸:“真的吗?”

李青山点了点头。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太太只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脸:“回来就好,人没事就好。钱没了还能再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李青山的眼眶突然湿润了。在所有人都在关注他的财富时,只有母亲关心的是他这个人。

“妈,您先进屋,外面冷。”李青山搀扶着母亲。

“等等。”李青林拦住他们,“哥,不是我不让你进,但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欠了几个亿的债,万一债主追到家里来怎么办?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李青山看着弟弟,五年前他最后一次回来时,弟弟还抱着他说“哥你就是我的榜样”,现在却拦着不让他进门。

“我不会待太久,看看妈就走。”李青山说。

“那你身上...干净吗?有没有什么传染病?”一个尖刻的声音传来,是大姑妈,“乞丐身上通常都不太干净,老太太身体弱,可别传染了什么病。”

李青山的心沉了下去,但他依然保持平静:“我洗过澡才来的。”

“就你现在这样,还是别进屋了。”李青林下了决定,“这样吧,我给你点钱,你去镇上旅馆住一晚,明天再过来看看妈。今天客人多,不方便。”

老太太想要说什么,被李青林用眼神制止了。

李青山看着院子里的一张张面孔,那些曾经在电话里对他嘘寒问暖、寄来家乡特产希望他提携的亲戚们,此刻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好,我去旅馆。”李青山松开母亲的手,“妈,我明天再来看您。”

老太太的眼泪掉了下来,但她似乎被儿子和其他亲戚的态度震慑住了,没有坚持。

李青山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压低声音的议论:

“真没想到啊,首富也有今天...”

“几个亿的债,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吧?”

“幸好以前没找他借钱投资,不然现在血本无归...”

“明天他再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意思意思给点路费打发走呗,难不成还养他一辈子?”

走出院门,李青山没有直接去旅馆,而是在附近的小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北方的冬夜寒冷刺骨,他裹紧破棉袄,却感到一种奇特的清醒。这就是人性,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如果他还是那个首富,今晚的待遇会截然不同吧?他们会争相邀请他住进自己家最好的房间,会献上最谄媚的笑容,会把自己的孩子推到他面前希望得到提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他助理发来的信息:“李总,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吗?需要提前结束吗?”

李青山回复:“按原计划,明晚揭晓。”

他关掉手机,望着老家的方向。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李青山再次来到老宅。这次开门的是表侄女小芳,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去年还给他发邮件说想去他的公司实习。

小芳看到是他,愣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说:“表叔...您来了。”

“我来看看妈。”李青山说。

“那个...奶奶还没起,而且...”小芳支支吾吾,“而且今天家里有重要客人,不太方便。”

“重要客人?”李青山挑眉。

“嗯,县城里的张老板,他答应帮青林叔介绍工作...”小芳的声音越来越小。

李青山明白了。弟弟李青林原本在县里的工厂当会计,去年工厂倒闭后就一直失业在家。看来今天家里是要接待能帮弟弟找工作的人,他这个“破产乞丐”自然不受欢迎。

“我就在院子里等,不进屋。”李青山说。

小芳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进来了,但明显与他保持距离。

院子里已经摆上了几张桌子,桌上放着瓜子和糖果。几个亲戚正在忙碌,看到他进来,都停止了交谈。

大姑妈最先发难:“青山啊,不是让你去旅馆吗?怎么又来了?”

“我想多陪陪妈。”李青山平静地说。

“陪妈是好事,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大姑妈上下打量他,“听说你欠了几个亿?怎么欠的?”

“投资失败。”李青山简短地回答。

“我就说嘛,生意做得太大不是好事。”二表哥王强插嘴道,“像我这样开个小超市,稳稳当当,虽然发不了大财,但也不至于破产欠债。”

“是啊,人还是要踏实。”三姨附和道,“你说你当年要是听劝,留在县里找个稳定工作,现在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李青山静静地听着,不反驳也不辩解。这些人似乎忘记了他成功时他们是如何吹嘘“我侄子/表哥是首富”的,是如何以各种理由向他寻求帮助的。

这时,李青林陪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李青山,李青林的脸色明显一沉。

“张老板,这边请,这位是...”李青林显然在犹豫如何介绍。

张老板却眼睛一亮,快步走到李青山面前,激动地伸出手:“您...您不是李青山李总吗?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您的照片!幸会幸会!”

院子里一片寂静。

李青林结结巴巴地说:“张老板,您认错人了吧?我哥他...已经破产了...”

“破产?”张老板愣住了,仔细打量着李青山破旧的衣着,表情从兴奋变为困惑,最后变成怀疑,“哦...那可能是我认错了。抱歉抱歉。”

他收回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李青林的脸色缓和下来,引着张老板到主桌坐下,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哥哥。

中午时分,寿宴正式开始。李青山被安排在院子最角落的一桌,与几个远房亲戚和邻居坐在一起。主桌上,李青林和张老板谈笑风生,不时发出响亮的笑声。

老太太被搀扶着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李青山,想叫他过来,被李青林劝住了:“妈,今天您是寿星,就坐主桌吧。哥那边有客人陪着。”

所谓的“客人”,其实根本没人搭理李青山。同桌的人要么低头吃饭,要么窃窃私语,话题都围绕着他的破产。

“听说他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女人,钱都败光了。”

“不只是女人,还赌博,我听说他一次输掉一栋别墅。”

“这种人啊,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活该!”

李青山默默地吃着饭,这些谣言他昨晚在旅馆已经预料到了。人性就是这样,当你高高在上时,他们会编织各种神话来美化你;当你跌落神坛时,同样的想象力会编织出各种丑闻来解释你的失败。

宴席进行到一半,按照本地习俗,子女要给母亲献礼。李青林和妻子送上一件羊毛大衣,亲戚们纷纷称赞“真孝顺”“真暖和”。

轮到李青山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一个破产的乞丐,能拿出什么礼物?

李青山从破帆布包里取出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包裹,走到母亲面前,双手奉上:“妈,生日快乐。”

老太太接过礼物,当场打开——里面是一双灰色的手工编织袜子。

院子里响起压抑的笑声。

“就一双破袜子?”

“还是手工织的,估计是哪个垃圾桶里捡的吧。”

“真是越有钱越小气,不对,他现在没钱了,是又穷又小气。”

老太太却紧紧握着那双袜子,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是...这是你织的?”

李青山点头:“我学了很久。”

事实上,这双袜子是他特意学的,三个月里,他每天抽一小时练习编织,手指被针戳了无数次。他想告诉母亲,即使他一无所有,还有双手可以给她温暖。

老太太把袜子抱在怀里:“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李青林的脸色不太好看。这时,张老板站起来打圆场:“老太太福气好啊,两个儿子都这么孝顺。不过说真的,青林啊,你哥现在这样,你可得担起责任来。”

“那是自然。”李青林挺直腰板,“虽然我没什么大本事,但养妈还是没问题的。至于我哥...”他看了李青山一眼,“我能力有限,只能量力而行了。”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老太太我养,你这个破产的哥哥自生自灭吧。

寿宴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李青山吃完饭,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却被大姑妈拦住:“算了算了,你手脏,别把碗弄脏了。”

这话说得很响,半个院子的人都听到了。

李青山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慢慢放下:“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妈。”

“不用了!”李青林突然大声说,“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现在这情况,回家只会给妈添堵。我给你五千块钱,你拿着去外地找个工作,重新开始吧。妈这里有我照顾,你放心。”

说着,他从钱包里数出五千块钱,递到李青山面前。

院子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弟弟施舍哥哥,多么戏剧性的场面。

李青山看着那叠钱,没有接:“青林,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捡废品供你上学,冬天把唯一的棉袄给你穿,自己冻得发烧...”

“那是过去的事了!”李青林打断他,“现在情况不同了。哥,接受现实吧,你现在不是首富了,就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乞丐。我能给你五千块,已经仁至义尽了。”

李青山深吸一口气,环视院子里的每一张面孔。那些曾经受他恩惠的亲戚们——二表哥开店时他借的十万启动资金,三姨儿子上大学时他付的学费,大姑妈做手术时他承担的全部费用——现在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好,我明白了。”李青山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他转身向外走去,没有接那五千块钱。

“等等!”老太太突然站起来,“青山,你去哪?”

“妈,我该走了。”李青山回头,给了母亲一个微笑,“您保重身体。”

“不准走!”老太太颤巍巍地走过来,抓住儿子的手,“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家,谁也不能赶他走!”

“妈,您别闹!”李青林急了,“他是欠了几个亿的人!万一债主找上门,我们怎么办?”

“那就一起面对!”老太太的眼泪滚滚而下,“青山是我儿子,他风光时我没沾多少光,他落难了我也不能不管!”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老太太的抽泣声。

李青山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他看着母亲满是皱纹的脸,看着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突然觉得这场“人性实验”太过残忍——他不该让母亲经历这样的痛苦。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不止一辆,而是一个车队。

所有人都朝门口望去。只见五辆黑色轿车整齐地停在门外,车门打开,十几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气质干练的女人,她是李青山的私人助理,周雨。

周雨径直走到李青山面前,微微鞠躬:“李总,抱歉来晚了。按照您的计划,我们明天才该出现,但刚刚收到消息,有一个紧急国际视频会议需要您主持。”

院子里鸦雀无声。

“李...李总?”李青林结结巴巴地重复。

周雨转向他,礼貌但疏离地说:“您是李青林先生吧?我是李青山董事长的助理周雨。董事长这次微服回乡,是为了体验生活,为公司的慈善项目做准备。没想到给您添麻烦了。”

“董事长...体验生活...慈善项目...”李青林重复着这些词,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其他亲戚的表情更加精彩——震惊、羞愧、恐慌、懊悔...一时间,院子里仿佛上演了一出表情包大合集。

李青山叹了口气,从破棉袄的内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点液体在手上搓了搓,那层“污垢”竟然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皮肤。他又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件干净的外套换上,整个人气质瞬间大变。

“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他轻轻抱住母亲,“这是个测试,但我没想到会让您这么难过。”

老太太愣愣地看着儿子,又看看周围豪华的车队和西装革履的助理们,突然用力捶了儿子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胡闹!”

虽然是责备,但语气中充满了释然和喜悦。

李青山转向已经石化的弟弟和亲戚们,平静地说:“你们都说得对,生意场起起落落,谁也不能保证永远成功。我今天学到很多,特别是关于人性的真相。”

他走到李青林面前,从地上捡起那五千块钱,塞回弟弟手里:“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你留着吧。妈我会照顾,不用你操心。”

“哥...我...”李青林想说什么,但羞愧得说不出口。

“不用解释。”李青山打断他,“我都明白。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亲情不是投资,不该用金钱来衡量。我风光时,你们趋之若鹜;我落魄时,你们避之不及。这让我很失望,但也能理解。”

他环视一圈,每个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低下了头。

“从今天起,我会设立一个家族基金,确保妈安享晚年。至于你们...”他停顿了一下,“我会按照你们过去五年对待我的方式,来回报你们。那些真心关心我的人,我会铭记;那些只看重我财富的人,我们到此为止。”

说完,他搀扶着母亲:“妈,我在县城最好的酒店订了房间,咱们去那里住几天,我好好陪陪您。”

老太太点点头,又摇摇头:“去酒店可以,但得先让我把那双袜子放好,那是我儿子亲手织的,比什么都珍贵。”

李青山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车队缓缓驶离老宅,留下院子里一群呆若木鸡的人。李青林握着那五千块钱,突然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他失去的不仅是哥哥的财富和庇护,更是那份本可以更加珍贵的亲情。

而此刻的车内,李青山握着母亲的手,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心中五味杂陈。这次回乡,他看清了人心,但也找回了最宝贵的东西——母亲无条件的爱。这趟“乞丐还乡”之旅,虽然残酷,却也值得。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但有些东西,无法伪装,比如母爱,比如人性最真实的模样。而这一切,是再多财富也买不到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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