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顺境内有龙贯山山脉、青山岭山脉、尖山山脉、李桥山脉,而民间不少人说青山岭山脉与龙贯山山脉是相连的,但实际是分属不同山脉。于青山岭而言,其山脉横亘,沱江纵流其中,形成青山锁峡,故得名青山岭。
在富顺,青山岭虽不似“富顺豆花”名扬四海,却也是家喻户晓的灵秀之地。青山岭出名除其景色怡人外,还源于山间一峰——小峨山(亦称二峨山),峰顶有座普法寺,始建于明朝中期,仿峨眉山金顶而建,至今已有四百余年沧桑。破四旧时,古寺一度倾颓,幸而上世纪九十年代得以重建。据传,寺庙边一棵松树倾身侧向寺院,枝叶如盖,翠色欲滴,被乡人称为“佛林”,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虔诚。而山间一处名为“猪腰子”的风水宝地,更因“龙凤呈祥生双子”的传说而远近闻名,虽为坊间谈资,却为青山岭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当年,普法寺的香火极为旺盛,信众络绎不绝,寺中钟声与梵音交织,仿佛能洗净尘世的烦忧。如今,在青山岭海拔520米的山巅建起了一座观景台,俯瞰沱江如带、远眺县城如画。一条“百步情梯”依山而建,蜿蜒而上,成了情侣们打卡的浪漫地标。人们纷纷走情梯、登观景台,为爱情许下誓言,山间笑语与鸟鸣相和,热闹非凡。那佛音依旧的普法寺掩在丛林中,隐隐间少了些俗世情缘,反倒多了些清修佛韵。
青山岭的版图在行政区划中几经变迁,如今大部分归于琵琶镇,唯有天池湖仍守着童寺镇的边界。这个临江小镇,既浸润着沱江码头的烟火气,又承袭了富顺才乡崇文重教的传统,乡村文旅开发得早。除了农家乐,镇上还发起过一场有趣的宣传——为盛产的枇杷征集对联。上联“枇杷林里弹琵琶,琵琶响枇杷香”巧妙融合地名与特产,谐音用得妙,意境也美。当时,我回了一副下联“双鹿铺上降霜露,霜露凝双鹿鸣”,把翻过青山岭后的地名“双鹿”嵌进去,虽对仗不算工整,却意外获了二等奖。镇上电话通知时,说除了证书,还有十斤枇杷为礼。可惜我每次路过都是下班时分,一直没机会去领,但琵琶镇的枇杷却从此留在了记忆里。
青山岭的森林像一块巨大的绿色海绵,吸饱了山岚的湿润,吐纳着游人的欢笑。松鼠在松枝间跳跃,野兔在蕨丛中探头,白鹤在水田间散步,而村民们用布满老茧的手,在土地里种下代代相传的生存智慧。那“Z”字形的盘山公路,不仅考验着驾驶员的技术,更让初上青山岭的乘客摇得七荤八素。可一旦下了车,徜徉其间,鸟鸣声声,蕨草葱蔓,听山风抚过温润的黄土,看烟岚撩拨滴翠的深林,整个人又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青山岭山顶的公路边,不少当地的村民会用一块塑料布摊在地上,上面摆着时鲜的山货:春笋带着泥土的清香,蕨菜蜷曲着嫩绿的卷须,苦笋透着淡淡的苦味,李子红得发亮,枇杷黄得诱人,菌子则散着森林的气息。游客们总爱捎上几样,青山岭也渐渐成了生态特产的代名词。除了这些原生态的物产,人们还在青山岭推广林下种植石斛及中药材。那神奇的“铁皮石斛”,通过新技术种植,不是生长在土壤中,而是依附在松树的树干上。远远望去,仿佛给高大的松树围了一圈圈绿腰带,既独特又美观,更成为青山岭生态种植的一道新景。
十多年前,青山岭的坡地上并没有油茶树,直到有人从外面带来了这些为村民致富的树种。如今,每到金秋十月,油茶花便如雪浪般漫过山岗,引得四方游人纷至沓来。人们驻足花间,或轻嗅淡香,或留影纪念,将这山野的浪漫定格成永恒。
初冬的青山岭,更是一幅被自然精心点染的画卷。大片的松林铺就了青翠的底色,而青冈树等落叶乔木则东一簇、西一片的为山岭披上了金黄与橙红的彩衣。在这斑斓的底色上,油茶树林恰似绣在彩袍里的细花里衬——白花簇簇如雪,红果点点似珠,为冬日的青山岭平添了几分娇俏与生机。
当山风拂过松林,当暮色浸染沱江,那些弥漫在晨昏烟韵里的禅音,那些刻在石斛绿腰带上的创新,那些留在百步情梯的足迹,都化作青山岭永不褪色的印记。它既是诗人笔下的青葱诗行,也是恋人心中的甜蜜清泉,更是农人锄下的岁月沟壑,在微风中成为荡漾在人们梦里永恒的山水画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