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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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冯树德作品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柴米油盐，隔着衣服很难看透一个人的真心，我喜欢读有人写下来的真实的文字，那是人心底的东西，是真正的自我坦露。那天我在老服务楼后面冯树德老人家里，读他厚厚一摞准备付印的手写书稿，加上手头还有一本已经印刷出来的《情满人间》合集，近两千首诗歌、散文，让我重新认识了他。耄耋之年他用手中的笔，记录了他理解的现实世界，他身边快速变化的时代，他难忘的人生经历，他的家族史，他对邻里朋友的赞誉，他对后辈的希翼。
首先，十六年的执着追求，冯老笔耕不辍，他是一个用心灵，用血肉之躯坚持写作的人。读他的作品就能感受到他全神贯注的毅力，思如泉涌的魅力，体察入微的精神。俯视皆是题材，举头都是诗句。广阔的视界，写实的笔力，不得不让人钦佩。我把他的作品做了一个分类。比如他通过几十年人生经验，精雕细琢的劝诫勉励类诗：《为人处事虑周全》、《有些事是不能等的》。针砭时弊阐发主张的忧国忧民诗：《幸福生活莫忘兵》、《称呼还是同志好》、《官与官不同》、《焦作西北坡》等诗篇。比如他念念在兹的军人生活，写下的军旅诗：《军人英姿》、《垦荒》、《找哑弹》；比如他少小离家，深深怀恋故乡的回忆诗：《故乡》、《与石结缘》；比如写他亲身经历2020新冠疫情、2021战洪水的时事诗：《母亲给儿挂奖牌》、《抗疫执勤》。还有一些美好的抒情诗：《遐想》、《柿子火红似灯笼》、《巴音布鲁克》、《赞胡杨》、《摘槐花》等优秀诗篇。
冯老没有讲他怎样废寝忘食，只是说他真地很累；没有讲他怎么主动走出去体验生活，但从他回故乡，再游新疆，重回老部队就能感受到他不停顿的足迹。他把每一次出行都当做了一项任务，所有辛苦结出了硕果。退而不闲，退而不休，寒室之中，辛勤笔耕，自我磨炼，确实有大器晚成之辛，值得尊敬。
读冯老的诗文，感受到有一个“情”字作为灵魂，贯穿始终。有亲情、战友情、同事情、山水情和爱国情。这种感情是纯洁的、透明的、始终不渝的。比如《战友二字不可分》：“两字若分开，能量弱许多。如果放一块，钢铁变成沫。平时似兄弟，遇敌拼死活。彼此护对方，情义盖山河。”比如缅怀从没有见过面的父亲：《无名英雄冯文俊》：“最好年华搞学运，紧跟党走打日本；二十三岁战沙场，铮骨铁血洒庙门。政府抚恤六石米，举家义捐慰忠魂；如此经历谁知晓，苍天恸泣冯文俊。”
冯老的父亲是为保护村里的群众挺身而出，英勇就义。他是烈士的遗腹子，从小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尤其是他从事农作的大伯父供养他长大，所以，他骨子里就有一份来自人民的真情实感和互助友爱之情。十六岁党和政府让他走上工作之路，十八岁当兵新疆，在十多年军旅生涯中，他从战士、班长、排长到连长，一路走来，南疆冰天雪地的艰苦和战友之间的友爱，练就了军人的果敢和爱憎分明。转业焦作后，他来到房管基层工作，担任房管所干部，一砖一瓦，一心一意，为民解忧解难，又养成他热情细致的良好作风。这些人生经历使他退休后不是伸手向上，也不是享受清闲，偶然机缘，选择从文字再出发，甘愿寂寞。像一个为了文字的苦行僧，一钵一杖，独自前行，解禅悟道，终于为人生交出又一份漂亮的答卷。是党和新中国改变了这一代人的命运，给这一代人新生，给这一代人幸福。一根红线贯穿始终，这才是冯老写作的动力和主轴。他的正能量不是做作出来的，而是发自真心、真情的肺腑之言，我们从他的每一个字眼中都可以读出这份“情”。
冯老的散文也渗透大美之感。他把新疆做为第二故乡，我喜欢他讲浸透自己历史的新疆故事，长文《我的“故乡”行（四）》描绘的那拉提草原、巩乃斯河美不胜收。“新疆巴音郭楞州的和静县内，在巩乃斯河的上游，是巩乃斯林场所在地。这里的海拔在1600米至2400米之间，雪山倒映在湖泊中，漫山遍野都是松树和野花，山岗上是一群群的白羊，雪鸡、猎隼、马鹿、棕熊等动物生活其中，还出产雪莲、贝母等名贵药材。”作者的文字又让人身临其中。如果你不去和静，能写出这样的文字吗？在《与马相处的日子》讲了人与马的友情，也讲了蒙汉、军民之间的友谊，他和翻译巴音之间的对话，生动活泼，掩卷难忘。
读诗想人。上个世纪的一九九四年，我刚刚转业到焦作市房管局，我们小开发的办公楼正对胜利南街，我所在的单位离冯树德所长工作的焦西房管所只有几百米。焦西房管所的门口朝西，我所见到的冯所长雷厉风行，也神采奕奕。他带的骨干，他相处的同事大多先后成为焦作房产管理的骨干。二十六年后再见到老所长，头发已经稀疏、花白，但精神矍铄，神采依然，他给我看他收集的奇石，打磨的根雕，介绍他回新疆老部队的经历。我觉得他身上还有那么一股劲，还有山里人那种特有的耿直，这种执拗。这个山就是我们身边的太行山。太行山的性格，本色袒露。太行山性格就是认准正道，从不犹豫，从不迟滞；太行山性格就是心胸坦荡，永不做作；太行山性格就是牺牲奉献，没有额外的索求；太行山性格就是大爱无疆，铁汉柔情。太行山性格就是敢把自己的心晾开，晒到阳光下面！
有诗为证：“君子护民生，贪者坑百姓。彼此不同路，水火难相容。自律乃好官，腐庸害人虫。善恶两样果，迟早遭报应《官与官不同》。”还有：“趴下蹲跪或是站，集中精力瞄靶点。跨障过沟钻铁网，涉水险滩攀绝岩。穿越戈壁练生存，卧冰蹚雪敌胆寒。所有辛劳为打赢，铁血铮骨铸民安《军人英姿》。”
最后，我想谈谈作品。山西作家赵树理写过一个《李有才板话》，那里面有个太行山下的阎家山，主角是“气不死”的李有才。他的板话诗在农村传布，激起共鸣，他没有什么媒体，也没有写作铁律，却反映了时代的激变。实际上《西厢记》的王实甫、《窦娥冤》的关汉卿，都是给戏班子写下的剧本。毛主席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后，涌现出一大批《王贵与李香香》、《小二黑结婚》、《白毛女》等通俗文艺作品，哪里有掌声，哪里就有文化的需求，那里有观者，哪里就是作品的市场。
新诗应该是什么样子？从《诗经》开始，并没有字数、格律之类限制。相反，唐宋以后的文人诗词，才逐步树起一道门槛，强调文字形式，增加格律对偶等手法，直至写文章也要写成骈骊文，已经走向极端和反面。那种自视严格的律诗已经走向死亡。冯老的诗句传承五四新诗脉络，赓续新诗精神，具有独特的文字和社会价值。不仅是传家宝，也是传世之宝。
我在部队的时候，有一位农民诗人慕名找到我，留给我一摞诗稿，是他毕生的心血，我一直保存至今。由于当时出版限制，也没有现在这样众多的自媒体，没有面世，实属遗憾。现在为冯树德老所长写序，也算了却我心中的一份遗憾。
文学是情感的载体，它反映生活。冯树德的诗是一种形态，一种文学的形态，一种文学应用的形态。除了少年青年，文学也在老年受众中有明显的接受度和迫切欲望。他们更懂得什么是真情，什么是经历，什么是爱憎，什么是表里，什么是生活，什么更珍贵。沧桑之后回头，大浪之后感慨。跟着他去军营，是生活；去天山，是游历；去盘上，是故乡；去感慨新冠、洪水，是活在当今当世；去支左，去看独库修路牺牲的战友，是体味历史；去思考、去歌颂，是信念、价值观和坚贞不渝。刊发在《山药蛋文学》的《冯树德自由诗》值得一读，也值得传播。他是一首平凡人难忘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