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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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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5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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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弟叫九山

昆仑山,方八百里,高万仞,说的就是“万山之祖。”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呈现的是昆仑山的崇高、永恒、莽苍而富有厚重的历史感。

我小弟的浮名叫九山,若以“山”论,他这个山,在昆仑山的眼里,那就是一只“蜉蝣”。

无论小山高山,皆是山,九山的山,肯定也是山,无非是有大小高低之别。更何况,昆仑山也是要依靠丛山的簇拥,才成就其高、其险、其峻。

“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

昆仑山依靠拉脊山、桐柏山的连接,才将其魂魄富于了秦岭,随着秦岭的继续东延,也就成就了横亘在中原腹地的伏牛山,我的小弟就生活在伏牛山区。

我家是从河南省荆紫关镇迁移到陕西省商南县新庙村的,从我记事的时候起,祖孙三代已经在这里居住了近半个世纪。

早在上世纪的“困难时期”,已经把我“出嫁”到了河南省西峡县西坪镇瓦房店村的贾家,随后他们又把我“退回”到了新庙村,小弟九山又接着“出嫁”到瓦房店村的贾家。这个事情,我至今都想不明白,我兄弟俩为啥前赴后继地一定要离开陕西去河南,是不是想逃避秦岭的厚重,还是想去寻找伏牛山的沉稳?!

小弟在伏牛山区经历了一个甲子轮回的生活了。他就像昆仑山那样,看惯了冷热酸甜,把风雪当烟抽,把日月当饼嚼,一声不吭地守着养父母的家门。但他更像村口那棵弯腰粗壮的槐树,日头晒、霜雪压,一肚子南北风调雨顺和吃苦耐劳的故事,年年抽新芽,却从不吭声。

我每次回新庙的时候,无论是在白天或者是在傍晚回到村口,每当我看到新庙上空有浓雾缭绕时,尽管它能笼罩住新庙付家的沧桑,但60年前的片片思绪总会在我眼前徐徐展开,这展开的声音每每沙沙作响。在薄雾的日子里,也是我十分憧憬与希冀的时光,因为这样的时候,心里的忐忑不安和诸多的好奇,就会好无遮掩地层层呈现。

在“农村普遍陷入严重饥荒,农民日常生活被饥饿和生存压力所主导”的“三年困难时期”刚刚结束的第一年,我就生在了新庙村。

我家从河南荆紫关来到陕西新庙不久,就赶上“吃饭不要钱,老少尽开颜。”的“人民公社化”运动,在新庙,也就是老人们难以忘怀的“吃食堂”的光景,随后又就被划成了当地第二批“地主成分”家庭了。

我从出生开始,“地主成分”的阴影,就盘旋在我头顶上。此时的母亲,在新庙已经坐了五个“月子”了。可生下来的我,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地主娃”了。

“你妈生你的时候,饥饿与挣扎总结伴随在她的左右,为了补充月子前后的营养,她从几家里借了两升黄豆,就把你生下来了。”每次回到新庙,都会听到与我家前后从河南荆紫关来到新庙居住的穆家奶奶对我说的这些话。

“你们怎么都从河南来到陕西?”父母亲在生前我多次问过他们这个问题。

“河南人多地少,日子过的苦寒,新庙这个地方,是半山半川的地方,风调雨顺,收成又好,因此,我们都往山里跑,找些能湖口的食物。”这是从老人口中听到最多的,也是最真诚地说明河南人到陕西的原因了。

这几年,西坪瓦房店村的贾家俩口子,经常到新庙来,从新庙收些山货带到西坪去买,从中赚取了不少的差价,西坪的人就是能吃苦,会做生意。

贾家给新庙人的感觉就是人实在,头脑灵活,待人和蔼可亲。但已经到了40多的年龄了,仍然膝下无子。这样的人生,无论在西坪还是新庙,都是不完整的。

西坪镇距离新庙也就是20公里的山路,这条路确实是弯道多,路不平,坡度大,水路交错,杂草丛生。

贾家在多次与新庙人做生意过程中,对新庙这个地方的已经是了如指掌。

“贾家想抱养你家的小毛者(我的浮名),你们愿意把娃给人家吗?”隔壁的邻居试探着问父亲。

父母亲在听到了这个事情后,不知所措。这个娃不给人家吧,现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担心娃会饿死了,给人家吧,怎么能把心头肉送出去呢!

尽管我无法还原当时父母亲的无奈与不舍,但又无助与无力的情景,就从人的本能而言,谁能在有丝毫能力与一线希望的时候,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人?!

在新庙村吃食堂的年月里,付家人经济拮据加之成分高,哥姐们又都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父母亲经常把从食堂领回来的饭,拿勺一舀,碗里全是汤,米粒能数得清。母亲经常含泪自言自语,“吃这样的东西,娃们还能活吗?”

家庭只要有微弱的生存希望,“保大弃小”的事,在新庙也并不新奇。

父母亲为多挣点工分,拼命参加集体劳动。母亲身怀六甲,仍然坚持下地干活、拉车送粪、挖野菜,只要家里人不挨饿,苦活累活脏活,都是活命的好活。

当时付家人想过上好日子的希望,已经遥远的让人没有耐心等到的那一天。

也就在如此艰难时期,全家人挡风遮雨的房子被一场大火化为灰烬,只能在“生产队”的牛圈里勉强度日。我家当时的家境就是“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的真实再现。

“为小毛者能健康成长,还是送人吧,贾家人也不错,娃到他家后,娃肯定能吃饱饭,饿不着肚子。贾家还是贫农成分,娃在他家随后的日子要比在咱家强。”父母亲咬着牙做出了既令人不齿,又无可奈何的决定。

这个时候,我也就是个两岁不到的小孩子。

随后我听穆家奶奶说,“贾家来接你的那天,天正下着鹅毛大雪,路上也只能看到人走的脚印。你妈抱着你看了又看,亲了又亲,最后把家里仅有的一个装衣服的柜子全部翻了一个遍,最后才找到一件稍微厚点的棉衣给你穿上,就这样,你就‘出嫁’到外省了。”这些话,我每次回到新庙,只要与村上的老人聊天,他们如是说。

在大雪天,来新庙接我,是贾家担心我“泥上偶然留指爪?”还是因为我这么小的年龄就送人,“天不老,我却被弃,天若老,是否为我?”

母亲把我送到陕西与河南交界的地方,也就是西坪镇管辖的穆家垭村。把我送走后,她就到这个村口的大槐树下,久久站立,随后虔诚跪地,双手合十,不能自己……

母亲把惆怅的泪水洒在了从穆家垭村回新庙3公里的路上,挂在母亲脸上的泪珠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才干。

“哭啥哭,娃送人了,送就送了,哭有啥用?”父亲用倔强脾气看着母亲。

我被送人的事,在过去了38年后的1998年8月25日。这一天,一场滔天洪水直接把我家又冲到了“解放前”。当时,最让父母亲放心不下的就是家里仅有的3000多元存款单据,也被水冲的无影无踪了。灾后的第三天,妈妈就叫我跟她一起顺着新庙河东下,一定要找回这张存款单据。洪水滔天,河床变宽,泥沙俱下,不要说3000元的存款单,就是再多的存款,也无法找到。母亲是真的不知道“艨艟巨舰一毛轻”的威力,但我也确实不敢抗拒妈妈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是陪着母亲踏着被洪水冲刷“路”,漫无目的的从新庙走到河南穆家垭村。

从穆家垭村返回新庙时,母亲一路无语,当时我担心母亲是不是在为3000元存款的事伤心,随后我突然明白了母亲的心事:我把娃送给贾家了,但现在又与我一起走在伤感与留恋的路上。

此是“历史是一堆灰烬,但灰烬深处有余温。”总是在告诉我,人生曾经发生的事情中,有些事,是一生都不会忘的。

在我被“出嫁”的两个月后,贾家就把我“退回”了新庙。

“这娃才去两个月,就回来了,是想家了吗?”父母亲见到我时,是既兴奋又迷惑。

“这个娃我们养不家(无法养成一家人),饭量又大,一顿饭有时能吃两个馍。”贾家也非常直白地说出了原因。

“无论男女女娃,送给你们了,我们就是儿女亲家了。你们把娃领回去了,现在又送回来,我们这娃是人,不是物品。想要就领走,不要了就退回来。你们这做法,我们怎么能结亲?”父亲态度非常明确,但就像无法打出来的喷嚏,“欲说还休”呀!

贾家当然理亏,也无言以对,直是木木地座在那儿一动不动。

缓解此时的僵局,还是要靠父亲。

“我给你们说个覆水难收的故事,然后你们看着办吧。”父亲在荆紫关见过大世面,也经历过此类事情。

有时我想,父亲如山,会在处理棘手事情的关键时候会像山一样稳重、担当与远见。

记得小时候看过故事书,说是有个叫朱买臣的人,家境贫寒,以砍柴为生,但他酷爱读书,经常是一边挑柴一边吟诵诗文。但他这种行为常常遭到人们的讥笑和指责。他的妻子崔氏多次劝他务实谋生,不要“装模作样”的读书。这种规劝反而使他只要有空就放声吟诵。

崔氏面对长期贫困与乡人讥笑的双重压力,觉得这“无望”的生活,那儿是个头呀。就绝然抛弃了朱买臣。离婚后,崔氏改嫁他人,而朱买臣因学识渊博被任命为会稽太守,并衣锦还乡。崔氏得知后,心生悔意,在朱买臣赴任途中拦轿求复婚。朱买臣并未直接拒绝,而是命人取来一盆水泼在地上,对崔氏说:“若你能将这水收回盆中,我便与你复合。”崔氏明白覆水难收,复婚无望,羞愧难当,最终自尽而亡。

父亲说到此时,用蔑视的余光把贾家目送出了家门。

被退回的这个人,在近一个世纪时间轴上,竟然把新庙付家人过上好日子的重担全部放在自己肩上。

唉,贾家是不是在与“沉没成本”生气?当然了,能够辨别“沉没成本”,不仅需要能力,更需要耐心。

“文革”开始的那一年,浮名叫九山的小弟,出生了。那个年代,食堂散伙后,新庙人都没有家底,苦难的日子还深深影响着我家,吃了上顿没有顿的日子,还是看不到头。当然了,小弟的出生,父母亲根本没有丝毫的弄璋之喜,这倒不是不喜欢小弟弟,而是从此以后,付家又多了一位“地主娃。”父母及我们对小弟单纯的情愫,早已被窘迫的光景和邻里不屑的眼神所裹挟。

这个时期,瓦房店的贾家还是活跃在新庙有山货的地方。但他们来新庙的次数明显减少,新庙人还意为是山货的价格高了,他们挣的少了?其实不然。

文化大革命的狂风,已经在中原大地疯狂的呼啸着。但新庙人仍然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天天仍然吃着湖汤就酸菜。新庙村四面被大山恩泽着,包裹着,时代的脉搏跳动到这里后,似乎就慢下来了。面对如此的大山,自然的季风,仿佛革命的风暴在这里就变成了微乎其微。

新庙人的世界就在新庙。在这个特殊时期,商南县城里的事,对新庙人来说,就是杳无音信到一无所知。

“我们瓦房店每个村都有戴着红袖章,背着小喇叭,手拿红宝书的人,还修了语录站……你们这里,啥都没有?”贾家在新庙见人就说他们那里的新鲜事。

新庙与瓦房店相隔不远,但两地人对时代脉搏的感受,新庙已经是落后了很多很多,就是现在仍是如此。

贾家尽管给新庙带来了形势变化的信息,但膝下无子,仍然是他们的心头大患。

“我看见付家那个叫九山的娃,已经7个月零三天,我真想要这个男娃。”贾家又在邻居那儿吹风了。

“两年前,你们把付家的小毛小者退回来的事,还没有没有彻底平息,你们现在又想要人家的娃了?我估计付家不可能答应。”与我家最亲近的邻居对贾家说。

“当时只嫌弃小毛者有点大,担心养大后,麻烦事情多,我们再没有其它想法。还想麻烦你去付家说说这个事。”邻居看到了贾家的诚意与苦苦哀求,心也软了下来。

母亲听到这个事情后,当着村上人的面说:“有谁再说让我把九山送给贾家,我一定朝他脸上吐唾沫!

有一天,邻居来到家中,她先翻翻放衣服的箱子,里面全是一些只能遮体的破烂衣服,再掀开装粮食的缸和罐,基本上都是空空如也。又看看四面透风的房子。然后坐下来,拉着母亲的手说:“老姊妹呀,我知道九山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给老大起名叫大山,老小叫九山,你们的心意我是知道的。”母亲两眼直直地看着邻居没有说话。

“天下的父母都爱她的子女,但你们眼前的生活状况,能保证九山过上好日子吗?既然把娃生下来了,就要为娃今后的生活考虑得长远些。”母亲听了这些句话,已经是“欲语泪先流”了。

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花有荣枯之期,水有无尽之流!

经过再三斟酌,思前想后,父母还是做出了最不忍心的决定:把九山再送给贾家。

就这样,我最小的弟弟九山,在我之后就去了贾家。

小弟去贾家的那一天,正赶上天降大雨,父母亲依依不舍又无可无可奈何呀!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呀!

小弟来到贾家,就成了贾家全家里最亮的那颗星。

我们每一个人,在家里多么荣光,如何受宠,都无法逃避读书学习、长大成人、承担重任等等种种挑战和要面对一切的不可预知的未来。这是生活的安排?还是命运的窠臼!?

余华先生在小说《活着》中,描写年轻不更事的“富贵”如此,小弟也重复了这样的人生轨迹。

小弟在家门口读小学时,幸福与阳光,快乐与无忧总是伴随左右。到了读初中的时候,就要到西坪镇下营初中去学习。可那时下营村和瓦房店村之间相隔一条湍急的淇河。这条河从陕西省商南县富水镇松树沟流出后,汇集跨省的一路溪流,到了河南省西坪镇,其桀骜不驯的姿态就暴露无遗。

我对这条河的记忆,太深刻了,因为我曾经两次蹚过这条河。我第一次过这条河的时候,是二哥带着我去西坪街卖鸡蛋箱子。我俩从新庙担着鸡蛋箱子经穆家垭,过铁桐沟,翻十八盘,就要蹚过齐腰深的淇河,然后才能赶到西坪街。第二次亲近这条河,是我在淇河里面游泳。那是在1999年7月中旬,我从商洛地区卫生局到商洛地区卫生学校任职前,我到小妹家的当天,就曾经在这条河里游过泳。

弟弟读中学时,似乎意料不到的困难就如期而至。阻碍小弟快乐的事,不是书包的重量,不是学习成绩的好坏,更不是家庭的经常负担,而是横亘在他面前每天去读书的淇河。河里没有结冰的时候,挽起裤子就过去了,到了冬季,河水刺骨的寒冷,有时让人望而生畏,裹足不前。

为了学知识,他一年四季,只要上学,就要蹚这条河,因为这条通村的河上还没有架起便利生活,方便生产通行的桥,能够坚持学习,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只有经常蹚河的人才能品味到。

小弟那个时候的家庭情况,就像斯蒂芬.茨威格在《断头皇后》中描述的那样:“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养父母的年迈,生活的窘迫,养儿育女的重任,家庭经济的来源等等,所有的生活上的事情都一件件,不间断地向小弟袭来。

也就在读高中前后的关键时期,小弟的养父母先后患重病导致偏瘫,生活不能自理……并相继撒手人寰。家庭的重提就像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了小弟身上。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呀!

小弟是我们兄弟中最小的。父母一辈子争气、好胜,吃苦耐劳,不甘人后的品质都沉淀在了他身上。

怎么办?为了生活,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法实现生活中的“小目标”。

那个时候,他苦思冥想,山穷水尽。随后经过对农村生产发展的需求分析,开始琢磨买卖牛的事情。

经过深思熟虑,取得成功的事情,有时还真能成为“经验”。

那时河南西坪的农村,耕牛的买卖还是很有市场的,当然这了一项技术含量非常高的“手艺”活。

做 “牛生意”,首先要知道牛市的行情,东边多少钱能买?西边多少钱能卖?瘦牛在南边值钱还是肥的在北边有人买等等情况,都必有非常熟悉。在此过程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能力,就是你的“眼力”了。

要通过看一条牛体型的健壮,肉质的肥瘦,毛色的光泽,牙齿多少等综合因此来判断是否对牛是“下手”或“出手”。

为此,弟弟为了“牛”的事,从湖北省的刘洞村,到陕西省的商州、商南等地,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头牛,买卖了多少头牛。就这样买了卖,卖了买。一晃10年就过去了。

在这10年当中,有时从早晨的5点从新庙村坐车赶往商南县三角池,一天才能挣40元,最多也就能挣80元,这在当时就已经非常有诱惑力了。1998年的一天,在荆关镇买了8头牛挣了1600元钱,这是挣的最多的一次“牛钱。”

在10多年从事牛的买卖中,经过小弟手的牛,大约有3000多头,一年平均能挣到3000元左右。那个时候全家一年的花费也就在1000余元左右。

在这10年当中,弟弟为了“牛”事,吃过了别人没有吃过的苦,经历了别人想不到的事,见证了“牛”事上的人间冷暖。更为重要的是,这10年,也成就了小弟弟在“牛”事上“贾师傅”的美称。

起早贪黑已经是弟弟做“牛”事的常态了。

有一次去买牛,到晚上12点才走到穆家垭村,当路过寺湾村圈门附近时,已经是早晨一点多了。这时,弟弟突然发现对面坟院里的一座坟边上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头上还戴着帽子,手上拄着棍子。这时弟弟买的牛却径直走过去了。弟弟在这个时候,就特别的害怕。这时,他就装着胆子大喊一声,却没有任何的回应。此时弟弟想,他经常走夜路,怕的不是鬼,担心的是有人抢劫,因为那个地方上下5里多山路没有住户。就在这非常关键的时候,弟弟急中生智,在地上摸了几块石头,就用力扔向了站着的那个人。结果走进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草扎的用来吓野兽的稻草人。回到家中,弟弟的全身都湿透了,真是心惊胆战的一夜。

得知弟弟这样的遭遇,我也就想起了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经历的一次“遇鬼”过程。那是我刚参加工作时,大约25岁左右的年龄。因为一个突然的事情,我当天就从西安往新庙老家赶。当路过刁岩村的老鼠嘴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当时下着鹅毛大雪,伸手不见五指,我借“残雪凝辉”的亮光急速前行,我凭多次路过这里的感觉快速通过(从老鼠嘴底下通过,原来在富水中学读书时,不知走过了多少次,但那时都在白天,并且是结伴而行)。那天也是有记忆以来,雪下的最大的一次。这时,大人们常说的“老鼠嘴吃人的事”,就迅速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老鼠嘴这个地方,虽然没有“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那么惊心,但老鼠嘴,巨石形状的硕鼠,加上传说的兽性,还是非常的吓人。老鼠的尾巴长的非常高,伸到了山顶上了,老鼠的身子也长成了一道山梁的样子。老鼠的嘴张的非常大,可谓血盆大口,正朝着过路的每个人的头上,垂涎欲滴。这只老鼠的嘴上,白天看上去有非常明显的淡红色嗜血的迹象,就像刚吃过带血肉的痕迹。在过这个地方的时候,必须要从老鼠嘴底下通过,这是唯一的通道。加之过了老鼠嘴后,前面就是一里多路又没有住户的“乱岗坟”。当时我是深一脚浅一脚,顾不上左右,快速通过此地,过了这些地方后,才真正感悟到了什么是毛骨悚然。寒冷加饥饿,怕鬼又怕鼠,那样的经历已经刻在了心叶上了。

1998年以后,随着农户养牛的逐步减少,“牛”市也就冷淡了。

“牛”事发生的变化,弟弟家的生活还要一天一天地往前过呀。

随后弟弟又开始从事羊的买卖也陆续长达小10年之久。

小弟的劳作,人生的喜悦也接踵而来。

弟弟的女儿考上陕西科技大学,目前他的女儿,女婿已经成为了“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并且已经当上了两个外孙子的爷爷了。含饴弄孙、承欢膝下的氛围,紧紧地缠绕着弟弟一家。

弟弟的儿子在很小的时候,经常感觉到鼻子不透气,弟弟误以为是感冒,过敏。也就没有当回事。在娃长大一点时候就发现,娃患的好像不是感冒,娃的面部也出现的一些细微的变化。小弟就先后带娃到西峡县人民医院,西京医院检查,最后确诊为“骨纤维异常增殖”。我通过咨询医学专家,他们告诉我,侄子患的这种病,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加上自身的免疫力的增强,会逐步康复的。专家也让我告诉侄子,全面加强锻炼是治疗这种病的前提和基础。小侄子从南阳技师学校汽车维修专业毕业后,就到江苏港虹纤维有限公司上班了,这个企业的所在地就是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的盛泽镇。这个镇是以“日出万匹,衣被天下”而著称。在这个镇上座拥了两家世界500的企业(盛虹集团和恒力集团)。小侄子在这里工作,每天与这样的大企业都会零距离接触,加之娃现在已经明白了缺乏必备的知识给他现在工作带来的困惑,他现在已经开始攻读南阳开放大学的汽修专业的本科课程了。从陕西省工业职业技术学院走出去的渭南姑娘邢小利,已经登上了清华大学的课堂的事,已经感染到了小侄子。我相信,小侄子通过不懈努力,在500强企业显身手的事,一定会到来,属于小侄子的《觉醒时代》就在眼前。

“青山不老我不闲”呀,弟弟又开始“折腾”了。

当他看到香菇产业发展的势头后,他又向浙江、福建等地到西坪收购香菇的“菇商”讨教,先后掌握了香菇的分类,花菇,平菇,小菇,菇脚的鉴别,组装等相关技术。他除了在邻村收香菇之外。又东到河南的内乡县,镇平县,西到陕西的山阳县等地收香菇。为从收购香菇中获得点微薄的利润,弟弟把交通工具由90匹的两轮摩托车,换成110匹的小三轮,又换成五菱荣光生活车。他也真正实现了交通工具上的“追赶超越”。随后,弟弟又从买卖香菇发展到香菇的种植了,弟弟与香菇“扛上”的事,这一干就是5年。

弟弟是瓦房店村的人,但他的根却在新庙村。尽管他在这个地方住了很长时间了,但要在那个地方盖房子,邻居就会把弟弟当外人,不提供便利也能接受,但他们恰好提供的却是处处刁难,最终弟弟在瓦房店村盖房子的事,只能搁浅。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在西坪镇牧牛岭社区花了近30万元买了107平的宅基地,盖起了属于自己的两层楼房,还有属于自己的车库,可以说弟弟已经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小康生活了。

王勃因“天妒英才”而发出了“时运不齐,命途多舛”的呐喊,因为,谁让他早早就成为初唐四杰之首呢!谁让他在30岁不到的时候就写了千古不朽的命题作文《藤王阁序》呢!可弟弟靠双手勤勤致富,为什么“人有旦夕祸福”的事,就让弟弟没有躲过?!

小弟遭受的旦夕祸福,我似乎有预感。

2023年2月19日早晨6点左右,我早早地就醒了,但也没有立即起床。打开手机就看到侄女给我发微信:“四大,我爸肚子疼,断断续续有一年多了,在西峡检查没问题。我想下周五去西安给他查查”。随后我就电话问了小弟肚子痛的相关情况。

随后的几天,我为小弟的身体事,总是不放心,虽没有去西坪看小弟,但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到了3月14日下午5点左右的时候,侄女给我打语音,我接通到通话时,侄女就嚎啕大哭,当时真把我吓坏了。我想小弟就是肚子痛,不至于有什么事情吧?随后我让侄女控制好情绪,慢慢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侄女告诉我,她在医院检查时,发现患了子宫内膜癌(腺癌),宫颈继发性恶性肿瘤,卵巢继发性恶性肿瘤。

这不是晴天霹雳,还能是什么?侄女这么年轻,怎么会罹患这么不可思议的病?。

我与小弟之间还真发生了“量子纠缠”?!

我随即就安排侄女到西京医院住院,并在3月22日下午1点半,我目送侄女到手术室,我在手术室外汇集了焦急、不安、忐忑的心情,直到晚上的7点半左右,才看到侄女从手术室推出来。顽强的侄女经过手术、药物治疗,更重要的是她自身强大的毅力,身体逐步得到了恢复,并且重新站上的讲坛,为伏牛山区的孩子奉献着她的青春与智慧。

祸不单行,竟然发生在我小弟身上,这是为什么?我有时也在向“老天爷”要答案。

正当侄女第一次化疗刚结束的时候,4月18日,小弟在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确诊为“结肠癌”。5月3日住进一附院,在此期间,小弟以泪洗面,多次产生放弃治疗的想法。

过去不堪回首,当下居促不安,未来一片阴霾 。

“四哥呀,我不想治疗了?”

“为啥?”

“我到贾家后,没有过几天好日子。我把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赡养养父母上,把两位老人送走后,生活的压力,已经使喘不过气了。”

在住院的间隙,小弟彻静下心来,给说了那几年做“牛生意”的艰难经历。

有一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弟弟一大早从柳林沟赶着一群牛回瓦房店村。因为起的太早了,到了淇河的边上,就听到了河对面公牛的叫声。这种叫声就足够吸引了弟弟牛群里的母牛向河的对岸狂跑。这时的弟弟忍受着刺骨的河水,和着衣服就蹚过河去,把母牛强拉回来。

有一次买了一车子的牛,在路边休息时候,看到有条牛从车上跑了,小弟就不顾“牛劲”的力量,伸手就用上了“洪荒之力”拉着牛尾巴,硬生生被牛拖着跑了10多米远,最后还是在朋友的帮助下,合力把这头牛“制服”了,顺利地赶到车上。

有天晚上,在运牛的过程中,当走到在西峡县寨根乡坡头村时,发现丢了一头牛,那头牛收购价是1470元。为了寻找这头丢失的牛,步行了100余公里,弟弟是走一路问一路,见人就问,一直问到了河南的灵宝市。才投宿到一户人家,但小弟不敢告诉他们实情,既担心找不到牛,又担心节外生枝。但最终通过交谈,弟弟了解到这家主人曾在新庙村开过水晶石矿,“老乡见老乡”了,就把实情告诉了他们。经过多方努力,才得到了这户人家的信任并告诉了丢失牛的线索。弟弟根据丢失牛的外形,长像等综合判断,弟弟最终找回了这条牛。

……

最让人动心的是苦难中的高贵。凭着这种高贵,人们可以在生死存亡的边缘上吟诗作赋,

小弟苟延着生活中的困难,是可以通过努力克服的,但疾病的缠身,是必须要通过手术治疗。

就在女儿手术后的两个月,小弟又在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做了5个多小时的手术。

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弟弟家遭受到如此大的劫难,实在难以接受。这,就是实事,这,也是生活。

我已经是处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的状态了,却从来没有相信过“命”,弟弟家里这次祸不单行的事,与“命”有关吗?

此时的我,就想告诉小弟,只要延着“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思路去看待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

小弟就像昆仑山上的一颗草,面对风霜雨雪,他就用伏牛山“温厚”的稳重,去直面,遇到生活的困难,他就是用伏牛山“仁者”的品格,去克服。

山不争高,故能成其高,更何况山山相连,山山相应,山魂相依。

九山,定会在伏牛山的深处,绽放也不一样的人生精彩。

(2025年10月18日于阴雨中的西安南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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