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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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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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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花开

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这是雷蒙德·卡佛一篇小说题目。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如果借用它做本篇故事的标题,无疑也是可以成立的。但商云熙觉得,还是用玉兰花开比较好。他喜欢。他的故事,自然要尊重他的选择。下面便是他亲身经历的事。

那是个早上,一个晴朗的春天的早上,是玉兰和商云熙说好的,商云熙在他老家小镇上等她。

当时,商云熙就站在路北一家榨油坊的门口。许是那天逢集,榨油坊的烘炒机早早就轰轰隆隆的工作了。他闻着空气中浓浓的油脂香气,想象着早起的玉兰,骑着电瓶车,顶着清晨扑面而来的寒气,在睫毛、眉梢和头发上凝起的细小水珠,和她一口一口呼出的白气。公交车刚一停,玉兰就从车头绕过来了。商云熙没想到玉兰会如此年轻。黑色冰丝防晒口罩,从两鬓下来,鼻梁上去,山高水长的样子,遮住了大半个脸,肉红色隐格子风衣,腰带没系,飘在两边,一双白色回力鞋,步履矫健,欢快的似小鹿。比起玉兰,他是老了。但在微信上短信来去,他一点也没感觉出来。商云熙按捺激动,向前迎了两步,挥挥手。玉兰一见商云熙,脸就红上了额头,连双眼皮也都红到了蓝汪汪的湖边上,喜悦的眼神有羞涩、有躲闪、有凝视。当时商云熙还想,哇,总算见识到会说话的眼睛了。

而现在的玉兰,要回去的玉兰,沉着头,也不见眼睛在说话了,软塌塌散了架似的,与来时的轻盈判若两人,玉兰她酒喝多了。商云熙看在眼里,除了心疼,就是内疚,一点办法没有。没上车之前,玉兰就说,我有些晕,还弱弱地抱住他的胳膊。车上太挤了。

城乡公交,这阵子都非常拥挤。这些勤劳的人们,总赶在节假日,忙来忙去,像搬家的蚂蚁。乡下的事情忙完了,这会儿大包小包地装满园地里的收获,又要急着赶回城里。司机的态度够好,一站一站,叫着喊着,还在开门上客。每一次开门,堵在门前的人要拼命地往里挤,不然门就打不开,或者就直接把谁挤得尖叫起来。“我的天妈妈,不能再上了,再上挤死人了。”类似的抱怨,你一句,我一句,弱弱的,似星星之火,在车厢里跳来跳去。司机也为难,大嗓门,不时地作些解释,求得大家的理解。今天是三月三十日,快清明了,上坟扫墓的人多了起来;又是星期天,逢到这样的日子车子肯定是挤的。能有什么办法?

两个人被挤到后面下客门的前面一排,一得空,商云熙的右手便抓牢了身边腰形孔的椅背,匆忙间,还抓到女人歪过椅背的一缕头发,商云熙连连道歉。还好,那女人只翻翻眼没有怪罪。商云熙松了口气,抓牢的手,像投下的锚,这下总算是把自己固定了下来。商云熙想,只要自己能稳固下来,玉兰相对就有了空间。好在玉兰也学着他,左手顺势抓住了椅把,他俩就这样面对面的算是有了自己的站位。车在这样的县道上跑,有力也不排场,司机时刻要躲闪着那些蛮不讲理、拉货的小三轮电瓶车。一车人摇来晃去。商云熙担心玉兰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怕她一张嘴,哇一下什么内容都吐出来了。思来想去,总算是急中生智了,他试着把慌乱中的左手,放在玉兰斜背到右边来的黑色软包上,借着软包,护住她摇来摆去的身体。商云熙警醒着,一点也不敢大意,两只脚随着车子的冲剎速度,及时地做着调整。

就是这晃晃悠悠的时刻,玉兰那只一直空着的手,已经放到了商云煕护着的手上。已经,就是已经啊。商云熙似乎能感觉得到,那只手早已握紧了充满烈火的感情。商云熙浑身一轻,感觉自己站到了风口上,春风杨柳万千条!玉兰的温存和热情,行云流水。又宛似风卷残云后如洗的碧空,十五的月儿,你不入梦,你不照耀,还能等到几时。但是,对于商云熙,不,就是对于玉兰来说,也不能不是一个意外。玉兰的手小巧红润,唯独大拇指显得笨,指甲扁平,很像农家人用的木锨头。商云熙上午见过。那会儿,玉兰开车,一直向东,向东,白色的别克奔驰在杨树夹道人迹稀少的柏油路上。经镇上一通折腾,玉兰很快就摸清了车子的秉性。在担惊和嘻笑声中,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但商云熙还是赔着小心,慢点慢点地叫着。他仍然倾着身子,牢牢抱着副驾驶靠背。玉兰只准他坐在后面。(商云熙叙述至此有点突兀,有点梗。关于开车的事,精彩的部分,他还会断断续续、牵连不断地想起。)玉兰两手抓着方向盘,笑而不语,也不看他,脑子里的画面是顶着苇席去镇上,等着看电影,一直等着看到天亮,直至影幕上只有一团模糊蓝色的影子,少年商云熙才知道回家。直到驶入商云煕家底小河上的石桥,车速才慢了下来。河水波光粼粼,有野鸭在水面上轻飞,还踩出一串串水花。远近不见一只船影。商云熙说过,以前没桥的时候,这里是有摆船的;每逢潮平两岸,他总能捉很多螃蟹。玉兰要去看商云煕种过地的田野。当时商云熙说,千变万变,河水的姿态始终没有变,还是当年的老样子,好像等什么人似的。从桥上下来,正当九十度转弯时刻,玉兰竟然占用了全部精神,去感受商云熙表情里深藏的东西。

玉兰答应见商云熙那日,发短信说,她要把这难得一见,安排在生他养他的那片故乡的热土上,想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玉兰又说,不管以后她去了哪里,这片热土便是她的心田了。就凭玉兰这句话,他商云熙能不爱能不拚吗。但玉兰红牌高举,她不让他再朝前多迈半步。玉兰说我们各自都有了角色范围,不能不像话吧!

下了大坝,两个人把车停在碧绿的麦田间生产桥上,就是这个时候,商云熙拉了玉兰的手。当时玉兰唬了一跳,像被蜂蜇了似的抽回了手,还嫌弃歪歪地把身子斜到了玻璃窗上,这让商云熙自尊大伤,立刻就涨红了脸。

当初,商云熙因为追溯一个电话号码,去年七月和玉兰通过微信相识。一句话说在点上,是个偶然,句句话都在心上,那可算是个奇迹。两个人相见恨晚。仅四个月,商云熙表白,玉兰,我似乎爱上你了。玉兰说老大哥,你可别开玩笑。商云熙说,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是过来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这样的话,不该有我这样的人说出口的!玉兰说知道就好。知道了,你还乱说一通?我就是不在乎年龄差别,我们也还有千难万难,有很多不可能啊!商云熙沉默了半天,又说,道理我都懂啊,我也是没有办法呀!玉兰生气了,不再搭理他。商云熙愁眉苦脸,但也只沉默了三天,短信又满天飞了。熬过了两个星期,玉兰回了商云熙说,你再胡闹,我就拉黑你!商云熙破釜沉舟,拉黑就拉黑,拉黑我也不是胡闹!商云熙心里有数。被爱的感觉是多么幸福,那潮水般的热情不分昼夜,他商云熙怎么会错呢。他还觉得玉兰早比自己深陷其中。她挣扎,但她不说。出乎商云熙预料的是,玉兰真的把微信拉黑了。商云熙彻底傻了。打电话又被拦截: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商云熙蔫了。最后商云熙想到,关上一扇门,就该有一扇窗开着。否则上帝和他都错了。夜幕下,他不用抬头,奥秘的星空,就在眼前的湖面上。于是他试发短信。没想到,短信真的还就发出去了。啊,总算给了一条生路。蔫了的商云熙又有了活力。玉兰质问商云熙,我狠心和你断了,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商云熙说,我懂你的心,我发短信,你才不会难过!恢复关系以后,玉兰叹了口气说,唉,真拿你没办法!你想要得太多了。沉默一阵,玉兰又感慨说,现在的人,还有几个钱的真情,珍贵的不是爱情了!可笑的是,我们竟然还能这般幼稚。商云熙想着,凉了的心复又苏醒。

该继续的总还得继续吧。两个人磕磕碰碰,围追堵截,也就是这般一路走到今天。伤着痛着,但谁都不说放弃。

一阵沉寂之后,两个人默默地下了别克轿车,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笑的目光短促又潦草。商云熙就指给玉兰看,向南五百米,就是我家的几亩地了,估计现在过去也难认得出,早被租户们搞得面目全非了。玉兰温顺地望商云熙笑笑,随你啊,不去就不去了,你的地盘你做主。商云熙又笑了。这就和解了。

路北是一片风景树苗圃园,园地是东西长,中间一条南北路。两个人松松散散地走过去。园里一排排樱花有盛开的,有灯笼似的打着朵的,花枝招展;白色,粉色,紫色,色色赏心悦目;空地上挤挤压压,还套种了油菜,正轰轰烈烈,开一地金黄;花若盛开,蝴蝶自来,就连虫飞鸟鸣也是芬芳闪亮的。此时阳光正好,如果抬手打个指环,可巧成一道彩虹。如果是一对情侣,投进这如此美妙的大自然怀抱,即便再怎么世俗不化,困顿内卷,那迷失的天性也必将从遥远处唤醒过来。但这两个人还是硬生生,中规中矩。尤其是商云熙,他高兴不起来,他担心,这次努力、曲曲折折见上一面,可能转身便是一别两宽。他有些怨恨,但心里不是不明白,命运如此,玉兰比自己许是更难。她还年轻。“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这是玉兰发给商云熙的唐诗,劝他认命。玉兰说她认命了。商云熙不屑,唐朝距今一千多年,他们认命,那是活该,我们凭什么认命,要学古人受罪?都什么时代了,不是削足适履吗,还年轻人呢,也能装?其实他商云熙一直有点怀疑玉兰,怀疑她就是个网络混混,耍耍花招而已。一天,商云熙带了情绪,玉兰就急了,说,我知道你怀疑我,你也不去想想,我能骗你什么?要说,我不相信你才对呢。他商云熙无语了。直到面前出现一条漫不经心的东西小路,商云熙才转脸问玉兰,走进去看看?玉兰稍一停顿,又填充似的说,好啊。

曲径通幽,玉兰横竖保持着“安全”距离,一点亲近的意思没有,只一程,商云熙便有些尴尬了,他觉得这路小到别有用心,起码玉兰她会这么想吧。一时间,商云熙又有了输掉的感觉,也不去看玉兰一眼,就说,我们回去吧,玉兰嗯了一声。两个人又默默地往回走。

当玉兰的手第二次抚摩商云熙的手时,商云熙仍不敢回应。但被爱的感觉洋溢着无比的快乐。“以后不会了,有我就好了。”商云熙想到自己患了抑郁时,玉兰对他说的一句话,那声音被他想象得很轻,轻的足以让他感受到伤口的愈合,那时候他们刚认识不久。当然,他还想到了有这句话开拓出来的所有的海一样深的好。车子又是一阵摇摆,跟着又是一乱。这么一摇,倒是摇醒了商云熙倍感鼓励的心。他便试着用这只手,深情地环住了玉兰苗条纤细的腰。玉兰也不像先前那般摇摆了。商云熙心也定了,不再担心玉兰会被摇吐。商云熙挤过驾驶室那会儿,就伸手抓了两个黑色防吐膜袋,装进了裤兜,他想,如果来不及,就兜起自己的绒衬衫去等,好坏不能吐在车上,招人嫌恶。商云熙心里亮堂起来。

原先一个粗胳膊女人始终挡在商云熙眼前,衣服脏兮兮的,汗气大得不得了,躲又躲不开,连喘气都闷得慌,他就闭紧了双目,眼不见为净。这会儿心里一亮堂,所有的坎都小了。商云熙再睁开眼,女人那只粗手臂已经抓到左边的扶手上去了。车前穿梭忙碌的图景可见了。他还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着米色外套的白净女人,靠在驾驶室板壁上,歪着头,摇来摆去,很像被一个可恶之人操纵成了的木偶。想到自己怀里的玉兰,便生出几分得意和骄傲来。这会儿,玉兰的脸已然舒服地贴到了商云熙的胸前。如此的信任和依赖,更激发了商云熙强烈的责任感。商云熙站得更规矩,更结实了,那身板,完全像一张立起的床铺,那只粗壮的手臂,就更胜过一根安全带了。商云熙就这么有力地站着,抗拒着外力的侵扰。他觉得玉兰能睡一会儿更好,从她放松依附的姿态上看,许是真的睡着了。玉兰告诉过他,凌晨三点就醒了,醒了就再没睡着,心里很激动,又忐忑不安。中午又喝多了酒,水抬船高的样子,这会儿真该放心睡一觉了。商云熙想,这样多好啊,玉兰她说不定还在做梦呢,而他们已经实实在在相拥在一起了,还那么贴切。商云熙心里美美的。但想来想去,还是少不了有些不安。

准备见面的前两天,玉兰就叮嘱,线下,我们只能是普通朋友,不准越界,否则只能一别两宽;说句心里话,我这人也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否则也不会陷得这么深;到时候,如果我哪里不对劲了,就请你帮我做到。下了军令状了。他商云熙拍着胸脯答应。不答应就怕这一次面也不给见。同在一座城,商云熙却不知道,哪一隅是她玉兰点亮的窗。此时,人家玉兰喝醉了,你商云熙可没醉呀,你非但没帮,还等于推了玉兰一把呢。

车子上了国道,也没有减轻摇摆。整个路段都在加宽作业,新的旧的,多处交替使用,高低不平。商云熙护紧的手指,能清析地感触到玉兰圆凸的腰骨。商云熙心潮涌涌,怜香惜玉,他竟把下巴也倾到了玉兰的头上。玉兰又换用额头抵着他。

现在他商云熙不再怀疑玉兰、是个耍耍花招的网上混混了。此情此景,他感到羞愧。

就在商云熙的下巴落实以后,他也感受到了玉兰右手环到了自己的腰上……像冲击的潮水。但只是片刻,那只手又无力地放弃了。接着,玉兰又努力一次,又放弃了。然后,然后玉兰用上了两只手,抱紧……但两只手也放弃了。商云熙最深切、最真实地感受着玉兰内心深处的挣扎。她让他心疼了,这般委屈。商云熙想起玉兰说出的一句话,“大不了,我们一起去死!”这么一联想,眼眶就湿了。

这句话说在商云熙的故乡。是玉兰坐进白色别克轿车时说的。当时商云熙担心玉兰不会开车。还有,车是他侄子上坟开回来的,人家今晚要回去。开车上路,可不是开玩笑。一旦出了事故,就算侄子不怪罪,两个人从车里扒出来,差不多也成了大新闻了。当时玉兰说,我没开玩笑,我上百度,就是查一下档位字母含义。相信我,我的驾照是考来的。商云熙相信了。但玉兰一笑,他又怕了。玉兰解释说,不过学会了基本上十年没开过车。我陌生,是因为自动档我一次也没开过。

车子开动了。咯吱吱倒了几把,上路了。停下来,等他。拉了两把,车门锁着,他商云熙上不去。玉兰也笑了,又上百度。商云熙终于忍不住了。他说,你会不会啊?我要对你负责的!他问的语重心长。玉兰认真了,说,你要真怕,我就下来,不怕,你就上来!大不了,我们一起去死!趴在车窗外的商云熙,犹豫了,他盯着玉兰,玉兰也盯着他。这句话的含义就突出了。就这样,一个真敢开,一个真敢坐,跟孩子过家家似的。俩人转遍了整个小镇,鸡飞狗跳,洋相出了一大堆,但都有惊无险。

公交车进城了。玉兰解下她腰上的手。两只手滑下来时,十指相扣了。

商云熙执意送玉兰到终点站。玉兰皱皱眉,摇摇头。为此,两个人的目光又争斗了一番。

商云熙看着玉兰骑上一辆精致的三轮电瓶车,奶油色,看上去座位后是个弧形工具箱。玉兰奇得飞快,一溜烟穿行在马路上。十字路口,红箭头变了绿箭头。转向时人流中还看到一眼,转瞬间就再也看不见人了。商云熙久久地站在人行道边的台阶上。

是什么力量,让她下了车就能飞奔?她不是醉了吗?望着玉兰消失的方向,商云熙自言自语。

商云熙还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十指相扣的力量又涌了上来。

面对纵横交错的车流、人流,他茫然失措。恍惚间,他觉得这一切似乎不是真的,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商云熙说,至今已经五年了,我们再也见不着了。就在那天回去的傍晚,为了抢救从公园里突然跑到马路上来的,一个不足六岁的小女孩,玉兰被卡车撞了。当时他非常震撼,也非常后悔。对那两个没有看管好自己孩子的年轻父母,他心生瞋恚,咬牙切齿。他说那是他第二天早上,才从电视新闻里获悉的:那奶油色的三轮电瓶车,那肉红色的隐格子风衣……。他参加了玉兰的葬礼。青岛是玉兰的故乡,那里还住着她的父母。玉兰的骨灰也因此被他们带回家乡。商云熙每年都去看他们两次。清明节前夕,也就是三月三十日那天,会陪他们一起去扫墓。商云熙(化名)是我两年前旅行青岛时,结识的一位老大哥。他五官硬朗,满头蓬松的银发,深陷的双目,炯炯有神。他说他是一夜白了头。他和我说起玉兰时,就激动得不行,简直成了另外一个陌生人了。就坐不住了,说话时,眼睛除了望着我就直直地望着窗外。奇怪,那样子,好似和我说话,一不小心,就误了窗外走过某个人似的。看上去完全是一个焦躁不安的病人。期间还多次抬起他的左手,放到眼前去看,空空的一只手,定定的眼神,仿佛真的能看见什么似的。要说他是能感受到什么,我相信,这倒是真的。那只举起的手有些轻颤,瘦骨嶙峋。我为他泡了一杯茶,递给他,他拿眼睛瞪着我,像我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我噘嘴示意,表情里带着无限的怜惜,他这才轻轻伸出右手,接下,但转脸又无声无息地放在身边的茶几上了,一口没喝。然后又是沉默,深夜一样深的沉默,深夜一样透的沉默。好像所有的沉默,才是他要强调的真正内容。那天是个下午,外面下着雨。伞都准备好了,但我们谁都没有出去的心情。

我估摸着,他以后的日子靠的就是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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