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外4首）

我回去的时候，梨子在树上。

摘高处的梨子须用梯子，

且一只手托住，使巧劲

拧下枝条上的梗。

然后，小心翼翼放进筐子，

树下散落着碰掉的叶子。

我离开的时候

仍有更多叶子在树上。

你看只有梨树最优渥，

一动不动，

不像我。

在家的日子，总会想起

从一只梨逆行回到蓓蕾的时刻。

它只做一件事——

把开花和结果不停地

延续下去，

像一列火车来回搬运

你和我。

药渣

路边躺着一堆药渣，

一股浓烈的中药气息捕获我。

我想提及的事物，

都在时间的韧性里。

所以，这个早晨更多是祝福，

愿有人被治愈，

愿道路给出方向，

愿我在热爱里得到。

友谊

和一棵香椿树成为朋友，

也和每一天，成为朋友。

成为朋友，让成熟的风景

变成一种喜悦，

在果园，吃到从枝条上

刚摘下的苹果，

它们真甜。

像威廉斯的《便条》。

如果不爱秋天，

玉米地里的虫鸣

一阵接着一阵，对谁发出

友爱之声。

谁在阅读歧路或坦途，

从日益高涨的池塘翻滚里，

谁就是那个我要寻找的人。

田野上的我们

田野终于让了出来。

收割机蹚过一遍后，

再也没有任何遮挡。

玉米秆被粉碎，

与玉米分离，

我和你一起

踩在蓬松的青绿之上，

在田野里翻拣落下的玉米。

粒粒皆是辛苦，

周围新鲜的潮湿的气息

温润着我们。

连日的阴雨天气，

玉米杆上有的穗子开始发霉。

即便是中秋，也没有月光，

自然没有诗意，

只有田野上奔波不尽。

世界另一侧开始倾斜

你说鱼，我就看见餐桌上的

鱼骨。你说湖水，

我就看见浮坐在水面下的钓钩。

你说梦我就看见

未来投递的一株松木梯子。

你不说爱，

我也能看见夜晚的花店，

达洛维夫人刚刚经过。

但，你说我的时候，

世界另一侧开始倾斜，

向一个人的日常：一个阅读的早晨，

公园跑道上有一群锻炼的人。

一种友好的状态，是需要

彼此照应，

和这个世界频频互动。

比如长椅上的拐杖，竹篮里的冬瓜，

和秋天里的卡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