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走多远都会被拉回人间（外一首）

习惯闭着眼睛听二胡

我总担心弓上的月芽

和弦上的流水

载不动我灵魂的重量

我怕我受不了

喜从天降，悲从中来

得有多深的爱和恨

把一棵树千刀万剐

取一匹马的白毛马尾

向蟒蛇借三寸肌肤

扯动命运的两条绳索

一条缚住马的嘶鸣

一条解开蟒的纠缠

活着就要忍受拔节的疼痛

忍受直起身被攥紧

弯下腰被反复揉搓

十指如此默契

拉响星辰大海的心弦

弦外之音不必都懂

不论我走多远

都会被拉回人间

        活成一棵树

我在一个古老的比喻里，打量彼此

活成一棵树的样子，我很努力

每一枚叶子的光合作用，都是天意

化作我的体温，温暖自己，温暖大地

所有的寒来暑往，雨打风吹

都是我向下扎根的理由，向上生长的秘密

我从青葱的少年，长成挺拔的大树

却在另一棵参天大树底下埋头哭泣

我献出我所有的叶子，花和果实

献出我的鸟巢，我的躯干，我的根系

我一无所有，我终究不是一棵树

无法像燕子去了又来，叶子黄了又绿

我弯下腰，试图捡起每一片落叶

人要脸，树要皮，我只要一块温暖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