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秋雨润故园

国庆和中秋两节合一的8天长假来了，好多人选择外出旅游，我依然背着双肩包于国庆当天回到了老家。与往年相比，特殊的情况是今年秋天的雨特别多，一连下了四五天。于是我只好一边听着雨声，一边追着剧，时光就在秋风秋雨中度过。

那天从省城出发时，雨下得很大，我便撑着伞在雨中出发。坐公交车时在下雨，坐地铁前在下雨，坐高铁前仍在下雨，转乘客车上高速时仍在下雨，到县城时还是在下雨，于是就在雨中坐出租车回到了家。父亲已于前一天为我烧了炕，到家后又在上房里生了火，这样屋子才不算凉了。坐在火炉边，伴着外面的雨声，听父亲东一句西一句地说话，日子好像温暖了许多。

平常回来，天气大多晴朗，特别是8月份的那次，还很炎热。秋雨中的故园，呈现出与平时不一样的风景。远处的山，因为雨的滋润，显得很潮很绿，特别是雨雾中的山，飘渺优雅，仿佛天上的神仙，自由自在地站立或者行走。门前的小河，以前经常断流；在雨水的滋润下，现在总是哗哗地流着，很远的地方就能听见水声；细听这样的声音，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印象最深的还是那野草，由于雨水充足，长得浓密厚实。门前土台下面有条小路，是我们以前经常走的，那天从叔父家回来的时候，想再次走走小路，结果找不到原路，只好沿着模模糊糊的痕迹，好不容易拨开草丛走了出来，浑身已经沾满草籽和碎叶。再说沟里的树，现在已经不是一棵一棵单独生长了，而是彼此密密地交织着，形成森林的模样。门前的百年老槐树，已被县上相关单位挂了牌，纳入古树名录管理，此时就凛然地迎着风雨。

山间草木的围绕下，百年小院像一个婴儿，静卧在宝盖山下，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光。从祖先时代就已经形成的四合院，虽然历经改造，但整体结构没有变，仍然呈现着四合院的格局。院子密闭、安静、连环，内部又像一个襁褓，护佑着每一个子孙成长，也陪伴着每一位老人。曾经子孙成群的院落，现在只剩下父亲一个人住着。每次回来陪着他，总让我联想到家族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过去很热闹，现在很冷清，将来肯定会走向衰落甚至消失。许多农村的院落都是这样，旁边邻居家已近20年没人住了，门前人迹罕至、荒草凄凄、已非往日风景。

回想先祖因为躲匪而从一个遥远的地方搬迁到这里，一住就是100多年。如今开枝散叶，儿孙遍布甘宁两省（区）。故园像一个圆点，子孙们都是射线，射向四面八方。即使经历无数的岁月沧桑，这种传承至今后仍然保持着。这次还参加了邻村堂哥家娶儿媳的贺禧礼，堂哥首先将家谱从老宅里请了上去，每个亲戚一进门先拜祖先，这样的仪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家族。爷爷辈兄弟3人，爷爷排行老三，居住在老宅；二爷爷家去了宁夏，在六盘山下落了脚；大爷爷就来到邻村叫做宋家湾的地方，一家人住了下来。像飘落的蒲公英，大家在两省三地各自散开，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但都来源于一个家族。许多人都说是他们祖上来自山西大槐树下，其实我们家族的人都来自大槐树下，只不过不是山西的大槐树，而是宝盖山下的这棵百年老槐树。包括婚礼上来的很多亲戚，不是家族的女婿，就是家族的外甥，他们的妻子、母亲或者奶奶，都是从这个家族中走出去的。表哥表妹、堂哥堂姐们好长时间没见过，重新聚会合在一起，热热闹闹地为一对新人贺禧，大家的心里都是乐陶陶的，整个过程充满着家族兴旺的无比豪迈。

那天下午我抽空去了趟二叔家，他家的情况呈现着另一个模样。一座整齐的三合院，里面的几间房舍俨然，屋子里整洁干净，处处渗透着叔父勤快简洁的风格。墙角的牡丹和玫瑰是从老宅门前的草台上移栽过去的，已经长成很大的花树。门前的松柏已经高过围墙。旁边的场圃改造成菜园，里面长着青菜、豆角、萝卜、芫荽等，生机勃勃的样子。另外两块地还种了洋芋和玉米，展示着秋收的样子。叔父当了一辈子的乡村教师，如今接近退休，拥有这样的一处所在，属于心灵所归，仿佛陶渊明的归去来兮，夏天住在这里，耕读相伴，悠然见南山、欲辨已忘然，真是一幅美好的田园居景象。

路过县城的时候，又去了一趟紫荆山。地处县城中心的这座山，县城人心中对它充满着敬畏和自豪，因为庙里敬的是北宋爱国将领吴玠、吴磷，山下还有刘沪将军纪念馆，他们都是民族英雄，特别是刘沪是城池的首建者，人们亲切地叫做刘将军，每年正月十二都有隆重的纪念活动。县城不是太大，甚至很小，但在全县人心中，她是一座高峰，是人们的理想之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安谧、真实、自在，充满了满足感和幸福感。雨中站在山顶上向下望，飞速发展的县城，显得更润朗了，更阔大了，更美了，有很多人正在加入县城人的行列，日子变得富足而滋润。

离开故园的时候，雨仍然下着。从风雨中走出故园，回望雾气蒙蒙的村庄，看着雨中站立的父亲，心头似有许多不舍，又有许多无奈，还多了一份宁静。30多年了，一次次的回归，一次次地离开，每当外面的世界风雨飘摇，人生出现许多芜杂，心里烦了、累了，只要一回到故乡，便能深深地感受到那份宁静，故园也总会把我最安静的自己挖掘出来，一切便化作最简单的存在。这次也一样，之前操心的许多事，经过无数遍折腾，终于不用太费心了，心情便安静许多，人生便坦然许多。从此以后，不为所谓的大事操心，不关心窗外之事，不关心信息海洋，只关心现实和当下，一切只是风声雨声，留下来的便是读书声，还有自己的心声。

秋风秋雨润故园，只愿此后的路不再泥泞。2025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