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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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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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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迁古村与吴时来奇闻趣事

因住境地势较低,常受洪水侵扰,故迁徙至千米外之高地。高地四周阡陌纵横,始有高阡村名。后人因“迁徙高升”之寓意,改为高迁。这就是仙居县高迁古村的地名之由来。

高迁古村,位于台州市仙居县白塔镇境内。单位本定在神仙居山脚下的一个山庄团建,我怕太过单调,建议加一个景点,所以就“打包”了高迁。是日,天公作美,一路上都是淅淅沥沥,细雨绵绵,谁知一下高速,就已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同事们的心情也如阳光般的灿烂,悠哉悠哉地漫步在古村的细石子路上,仿佛穿越回到了数百年前吴氏族人半耕半读时期的农闲时节。可惜,同事们大多是外地人,不太了解当地人文,且近年各地古村古镇建设较热,故对高迁游兴不浓。无奈,我也只好走马看花地逛过几处,就意犹未尽地被同事们催促着,回到了旅游大巴车上。

高迁是江南望族仙居吴氏的聚居地。古民居的建筑颇具特色,依山而建,溪流穿村,自然是西部山乡的建筑风格;“三透九门堂”的四合院,则是浙东明清时期的建筑特征;而六叶马头四开檐,却又是典型的徽派建筑特色。窗棂、门楣、雀替,木雕石雕结合,艺术精湛,巧夺天工。浮雕之人物故事,形象生动,情节完整;镂空雕之花鸟禽兽,玲珑剔透,栩栩如生。戏曲人物、历史典故、吉祥图案信手拈来。余庆堂和积善堂取自“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慎德堂取自“君子先慎乎德”,省身堂取自“吾日三省吾身”。凡此种种,无不彰显着吴氏族人厚重的文化底蕴和耕读传家的家风。

据载,仙居吴氏“以忠孝名家”,“宋时公卿将相多出其门,科第甲于两浙。”尤以官至明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吴时来最值称颂,其十岁能文,才华横溢,清正廉明,铁骨铮铮,《明史》、方志均有传,县志多载有奇闻趣事。

吴时来天赋异禀,七岁时坐父膝上学对,族人见山野有火,便出对试曰:“半块火能烧千仞山。”吴时来不假思索地对道:“一粒谷可种万亩田。”族人大为惊奇。年长后参加县试,仙居知县况一经得卷“击节不容口”,将吴时来的试卷列为榜首,并与临海知县刘子兴共同校阅,“刘公一览,称神童不置。”于是二人共同推荐给台州知府陈尧。后在台州六县联考中,吴时来的试卷更为出色,拔得六县之首。浙江学政孔天胤平素对群士不屑一顾,唯独对吴时来的试卷赞不绝口,称赞吴时来为第一流的文才。嘉靖二十八年,吴时来参加浙江乡试,当时的浙江学政雷礼也和当年的孔天胤一样,非常欣赏吴时来,遂将他列为第一名。那时吴时来才二十多岁,尚未娶妻,世家大族都争相托人说媒,吴时来从容拒绝道:“我体弱多病,全仗幕峰先生调养至今,且先生是我父亲的老友,他家虽贫,我也愿娶他家的女儿。”

嘉靖二十九年,吴时来因发疾病而不第,回家后即登景星山顶,苦读两年不下山。他的父亲吴炳台上山探望,见其写作处四面墙上都是血痕,问其原因,吴时来说:“写作时吐痰罢了。”吴炳台心疼得号啕大哭:“我儿都呕出心肝了!”

嘉靖三十二年,吴时来赴京赶考,经长芦时,悄悄乘船而去。此时,原台州知府陈尧已调任长芦,就乘船追上,赠给吴时来十两银子。离芦不久,两船沉没,得救后吴时来面不改色地笑道:“就因为多了这十两银子,所以船才沉没了。”

抵京后,与考生陈绾、杨旦等在寺中会文,忽闻报:“杨椒山被捕了!”杨继承,号椒山,是当朝著名谏臣。吴时来撤笔于地,怒道:“忠臣被杀,我辈还作什么文章?!”于是准备起草奏章,以死相谏,为杨继盛声援。忽又有报:“杨公廷杖已毕。”吴时来失声痛哭,大家也哭泣道:“我们虽没看到杨公受刑,但看到吴时来如此哀伤悲泣,也不得不动情也!”吴时来勉强参加了第一场考试,就不想再考了,当时有人劝道:“天下事尚可为。”吴时来顿时醒悟,才重新振作,考完了其它场次。房考官毕松坡阅卷后批曰:“不看第二、三场,差点就失去了一位名士!”

吴时来中进士,授松江推官,摄府事。时值倭寇侵犯,松江城外百姓纷纷入城逃难,有人提议关闭城门,吴时来说:“难道城外之人就不是我们的百姓?”于是大开城门,救活百姓数万人。

总督赵文华巡视江南,吴时来有事拜见,刚下拜时抬头瞧见赵文华傲慢端坐,并没回礼,就不再参拜,起身便走。吴时来因抗倭名声远扬,已获赵文华首荐。赵文华非常生气,追回了举荐的奏章,删掉了吴时来,另首荐他人。有人劝吴时来:“你就不能忍一时之气吗?这可是尚书官署也!”吴时来不屑道:“难道尚书官署就可以如此傲慢吗?!”光绪《仙居县志》评曰:“世所谓之铁汉也。虽小事,闻之犹可使懦夫起立!”

吴时来因功升为刑科给事中,查得名臣沈炼之子,相继死于狱中,仅存一子,系严世蕃欲斩草除根,遂上疏弹劾兵部尚书许论、宣大总督杨顺,以及御史路楷。因这些人都是严嵩私党,严嵩父子自然要将吴时来置于死地。此时,正好疏球国来使,严世蕃就向明世宗推荐吴时来出使疏球。吴时来坦然地说:“大丈夫何惧葬身鱼腹?不足辞也!只是权奸不除,何以报效朝廷?!”即起草奏疏,历数严嵩父子桩桩罪责。世宗看了奏疏,为之动容,留在宫中三日不决。严世蕃获至消息后,惧怕至极,连夜将所有金银财宝投入井中。有一天,吴时来受邀到刑部侍郎府上饮酒,其府与严府相近,客人得知弹劾严世蕃的人就是吴时来,大家惊恐万状,纷纷逃离。吴时来从容不迫地说:“你们都不用害怕,尽管大胆吃饭好了。”

大学士徐阶素来不与严嵩同流合污,严嵩对他很是忌惮。因当日与吴时来一同奏疏弹劾严嵩父子的还有刑部主事张翀和董传策,吴时来和张翀都是徐阶的门生,董传策是松江人,与徐阶同乡,而吴时来又曾在松江担任推官。于是,严嵩怀疑徐阶指使,遂“密奏三人同日构陷,必有人主之,且时来乃惮琉球之行,借端自脱。”世宗最忌官员营私结党,欺瞒皇上,就命锦衣卫将吴时来三人逮捕入狱,进行严刑审讯,逼问主使。吴时来说:“祖宗立言官为国除奸,此为主使。”锦衣卫大怒,严刑拷打后再问,吴时来又说:“孔子教人臣事君尽忠,此是主使。”锦衣卫暴怒,将狱中刑具用尽后再讯,吴时来说:“天生人而植之忠义之性,此是主使。”时吴时来三十二岁,“一日讯拷三百,环立皆严党,七孔流血,四支无完肤矣。”

第二日,准备再次审讯吴时来,世宗举笔间突然地震,笔坠于地。世宗大惊:“难道是何方神明,竟能动地?!”于是不敢再审,匆匆将吴时来发配横州(广西横县)。吴时来也无怨言,潜心著作,著有《横槎集》。有一天,族人讹传吴时来去世,他的父亲吴炳台和岳父悲痛万分,一路哭泣走往视之,而吴时来安然无恙。留横州一年,以乙丑三月归,吴炳台至苍梧得暴疾卒,年六十九。吴时来的岳父也因病客死他乡。

颇为有趣的是,“广西纪检监察网”刊有一篇题为《八桂古代清官廉吏丨吴时来:躬身为民初心不改》的文章,称吴时来发配横州期间,潜心教学之余,修书嘱其父亲和岳父从仙居老家运去麦种几大骡车,亲自试种,并悉心指导栽培技术。该文称吴时来的父亲和岳父就是在这次送麦种途中染病,后亡于横州。这种说法与家乡旧志所载相悖,显然有误,但也由此可见,吴时来发配横州期间,仍身体力行,推广培植小麦种植技术之事实,这不就是吴时来七岁时所吟“一粒谷可种万亩田”之远大志向吗?可惜吴时来一生磨难,共三十七载仕途,其中就有二十六年在贬谪中度过,后病逝,时六十三岁,由都察院左都御史,赠太子少保,谥忠恪。

(光绪《仙居县志》记吴时来最详,但各篇所记略有差异,本文综合所记。已发《中国地理》,本文略有修改。笔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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