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三轮车的姐夫
姐夫是豫东乡下的农民,靠种地获取微薄收入难以维持日常开销。于是,他随打工的人潮来到了温州市虹桥镇,租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成了一名蹬车的车夫。
姐夫虽然念书较少,但他头脑灵活,很快就把虹桥镇的主要行车路线弄清楚了,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乘客多,去什么地方走什么路近,他都了如指掌。再加上他四肢健壮、体力充足,蹬车的活干得还不错。
一天晚上,姐夫提着大包小包来到了我的住所,进门便说:“这件粉蓝色T恤是给你姐买哩!这几件童装是给你外甥买哩!还有这些吃的,是买给你哩!我普通话说得差、识字又少,填不好包裹单,你明个儿抽空去趟邮局帮我把这些衣裳寄回去。我先走,再去蹬会儿车。”姐夫边走边说边推车,很快消失在夜幕里。看着他拿来的新衣服,想到他自己身上的衬衣因天热而剪去两条袖子,我心中一阵酸楚。
一天,我在路上遇到姐夫。他看到了我立即骑车到我身边,说:“二华,你弄啥去啦?快上车,我送你。”我知道姐夫蹬车挣钱不易,因为他常说蹬车久了,屁股被车座磨烂了,还说累的时候很想歇歇,但一想到休息一天就要亏掉二十元租车的租金,便又舍不得了。炎炎夏日,汗流不止,白白薄薄的一层如霜似粉的东西会突然从他的皮肤上冒出来,姐夫告诉我,那是汗液中的盐碱。
我再三表示不坐他的车,可他死活不同意,硬让我坐上了车。
前方有桥,在离桥大约十米地方,姐夫突然立直上身,屁股离开车座撅了起来,躬身快速蹬车,但车终究还是在通向桥顶的弧坡上停住了。就在车往后退时,姐夫飞快跳下车,娴熟地用左手握住车把,右手拽着车座,步子艰难地往桥上走。我正要跳下车推车,他却已把车推上桥去。然后,喘着气骑上车继续往前蹬。
我看着穿着无袖衬衣的姐夫,想起他对我姐的好,对我的好。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读初中时每个月要交一袋粮食换取学校食堂的饭票。当时父亲和哥哥远在新疆谋生,家里只有我和身体不方便的母亲。交粮食换饭票成了让我和母亲最头疼的事儿。姐夫得知此事,承担起了为我交粮食的“义务”。这一交就是三年,月月如此,从未间断。其间,姐夫还时不时塞给我一些零花钱,每次接过那些花花绿绿的小钞票时,我都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要知道,当时姐夫家的状况并不比我们家好。
如今,姐夫蹬车平均每天有一百元的收入。虽然挣了钱,但他都舍不得花,因为他总想着老家的老婆和孩子。
备注:本文发表于2012年5月10日的《浙江工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