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响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不是指没有家人,也不是指肉体,他的精神给予不了足够的安全感。
明响明响,亮堂堂,如若人人都像开心超人一样那他一定不会沦落至此。
贫穷困苦的日子里只有寒风与暑热袭来,唯有的余温是挡风玻璃块,阻碍了鹅眉大雪纷飞,隔绝寒冬岁月的敲打,在逼耸狭小的一小方丈小屋。母亲的体温为李明响渡去,两人在早已潮湿的床褥上互相取暖,硬生生的挨过素白裹银的冬日,再次抬眼时是融化的春意。
他们又活下来了,在易死亡的冬日中挨下来活着,或许是幸运亦或是老天对他们的嘲弄。
湿濡的被套紧紧裹在身上,刺骨的寒气也被锁进了湿暖的怀抱里,雨季秋冬时节,是日夜难熬的日子,穿心刺骨的疼痛,总在夜晚惊醒。他怕吵醒母亲,更怕那笔微薄的钱财为自己治病。从而死死咬紧牙关,用手心的余温暖着膝盖,那一丝余温也被啃食殆尽,寒气席卷而来,像是对没有余温的掌心叫嚣着,刺激着,冷汗也流了一身。
来到春天的第二天,被子依旧是潮湿阴暗的,但再也没有了湿暖的怀抱,不再拥有最后每晚哄入睡的歌谣——他变孤儿了,但是母亲挨过了冬日。
母亲死于春天,但确切的是死于结束冬日的最后一刻,春天纪念李明响对母亲最后的温柔,像是践行最后的道别,用怀抱的温度留住了李明响,她却留在了春天。
那一晚是他膝盖最不疼痛的一次,可谓是做了一个美梦,梦到了他和母亲住进了暖气充足的屋子,周遭是木头“噼里啪啦”的响动,暖气裹挟着他,梦中他枕着母亲完好有力的双腿睡去,静谧的宛如现实也这般,那晚他睡的很沉,母亲拂过他的眉眼也睡的很沉。
李明响没有哭泣,只静静的拉着唯一的被褥盖过母亲的头顶,他在初中就辍学,他不知道人逝世该做些什么。早些年突来横祸的车祸把一个辛福美满的家庭撞碎,母亲捏紧着迟迟不下来的赔偿单,单子上被捏得发皱,也有了泪滴的痕迹。
李明响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地盯着眼前卡车失控而正被要赔偿的男人,疲惫的脸庞,冒出的胡茬零零散散冒出,缝缝补补早已露出线头的衣服,那双皮棕色的凉鞋早已黯然无光,连接着鞋底的皮带前端早已开胶可男人也没有丢弃,将它挂在脚上……
算了吧,就这样吧……
“我也没钱啊,我们连棺材和丧事也办不起,他是我们家唯一的顶梁柱,都是可怜人,我孩子也要上学了……”母亲在身边捂嘴抽泣,哽咽的发不出声,“他可怜,那我的孩子呢…他才7岁就没爸爸了,我们家也没亲戚了,就靠着孩子爸拿回来的那些钱,孩子他爸爸也才34岁啊……”
李明响看着面前的那个男人局促不安的站那,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措手不及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急的憋出一抹泪,咿咿呀呀地手舞足蹈比划什么——男人是个哑巴,他不会说话。
李明响低头瞧见自己脚上穿的洗的发白,还算整洁的鞋子,又望向男人腿脚的不自然,像是坡了一样。
算了吧,就这样吧……
沉闷的环境让李明响咽不下气,太安静了,能听见窗外鸟儿的叫声,能听见门外其他家属的怒吼……可是唯独母亲的抽泣声过于大声,每一声都直达他的内心,咚咚咚地铿锵有力地砸出声来,钝的刺痛。
算了吧,算了吧,就这样吧,不要说了,不要再讲了!算了!算了!
求求你不要再哭了……
李明响猛的惊醒,冷汗遍布全身,刺骨的寒气又向膝盖攀去,这一次他不在用余温暖着膝盖,浑身叫嚣,滚沸的热血直突脑袋冲去,身体中封印了一只小兽,静静贴近一个小角落对路过的人群哈气,直至疲惫让身体瘫下来。
雨水稀稀拉拉的下着,他浑浑噩噩地用被褥把母亲裹成一个长条,再用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扛起被子。
所剩不多的钱是他最后的口粮,他没钱买棺材,更别说葬礼,再者他不知道人死后需要一口棺材来安定一个人最后的居所,如果知道的再早一些那他一定会去买一口棺材,再买一堆被子垫在里面,以至于柔软舒适的被子铺上不再那么冷了,可他又想了想被子太贵了,还是买一个二手的烤火炉吧,这样母亲就不再冷了。
母亲埋在一坯土里,潮湿的泥土气息让他想到早上时没有温度的尸体,可他又想到也是这么随便一埋的父亲,胡思乱想占据脑子,那双粗糙满手是茧的哑巴晃过脑海,他透过男人眼睛看到了自己——无措,害怕。
春天啊,李明响想来他好像讨厌上了春天,可他贪念春天渡来暖风,就这样雨滴混淆泪水滑进嘴里,咸苦的涩味被一并咽下,抽涕着身子,呜咽的哭出声,抖动的身子幅度也越发大。
算了吧,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他累了。
逼耸的房间再也没了人气,那块积了灰不再透亮的玻璃块有了裂痕,好在春天的到来让李明响不再受冻,他开始担起一家之主,用短粗的五指拿起针线,用母亲的衣服缝补了了比他人还高大的薄被子,不暖和,但有母亲的味道。
尝试第一次做饭的他没有放油,将糖误当作盐,他说:“没有你做的好吃,为什么我会觉得苦呢。”
李明响想不通,他囫囵的把甜的发腻,糊成一滩的食物吃下肚子,碗摆在桌面上,他转头躺在单人木床上,右手搭在扁塌的肚子上,裹上自缝还透出丑陋针脚的薄被子卷成一个长条,昏昏沉沉睡过去。
果不其然,半夜李明响闹肚子了,近乎虚脱的他反胃又拉肚子,整张煞白的小脸没了气色。
拉开抽屉是舍不得吃的药,家里没有人吃了,胡乱掰了几颗不知道什么要就着冷水吞了下去,脑子只有吃药就会好,可是他却病的越来越重,拖着累赘的身体上床,浑身滚烫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由于三天没进食喝水,嘴唇早已起皮,昏厥感涌上头来,李明响命很大,没死成,或多或少有一份那堆药的功劳。
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所剩的钱只够吃一顿饱饭,交上拖欠的房租,再去小诊所看病钱已经只有扁扁的几块。房东极为吝啬,母亲死后将那所房间占为己有,李明响被排挤出去了,他又变成一个人了。
最后也只是带走用块状的布料所制而成薄被子,那是他唯一的念想与寄托。
李明响啊,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欺负你呢。李明响闭上眼,孤零零的抱紧怀中布料,立于大树下想不明白。
树梢摇拽晃动,粗大强劲的枝干因风随动,风缭乱发丝,阵阵微风拂过像一根根刺划过心里,疼的抽气,腰背也被风压弯了腰。
李明响站在马路上,等待呼啸而过的车辆,耳边只有嗡嗡声,攥紧怀中的布料,心中有块莫名情绪化开,立于道路中央,疾驰而过的车辆呼呼声传入耳旁,像是催促他的死期即将到临。
就这样吧,没有遗憾了……
他被车撞到了,模糊的意识只容许他想到的这句话。
本该说对车会有种莫名害怕,会让他想起肇事者的无力,母亲的哭泣,后来怎么样了呢,被母亲带回家后她开始忙于工作,整日不回家,留李明响独自一人,将冰箱的饭热了又热甚至妄想母亲会回来一起坐下吃饭,可守了一夜也没见到人影。
终于再度见到母亲,脸部苍白颓废,患上肺痨的母亲病殃殃的,整日卷缩床上,他甚至能闻到馊臭的霉味,他熟视无睹般进入房间,照顾母亲起居,退出来后里面传出低低的呜咽声,不同那日尖锐刺耳扎进心头,低声哽咽的声音拢上透不清的雾,一头扎进去,再也出不来,呼吸也混乱许多。
烟是什么味道呢。
他盯着低矮的墙顶,不高也不低,却像是压在头顶喘不过气,思绪混乱的需要自己向前去摸索,屋子静的发慌,他晃过许多记忆,想起总能望见在隔壁的大叔手中夹起烟蒂,呆滞的望前方。
他想,是不是烟能解决掉闷堵在心口的气呢。
在沙发上独自坐了许久,两三下套上洗的发黄的鞋子跑进超市买了廉价香烟与打火机,叼起烟点燃后猛吸一口——咽下了。
烟跑进肺管呛得流眼泪,肺泛起灼烧,使他弓起背呕出来,哪哪都呛人,难受的蹲下身子直犯恶心。
李明响是傻子,那天扔下一整盒烟,只因为烟的味道太难吃了,之后才知道烟雾是要吐出来的,可那会的他连二手烟廉价烟都买不起,只能捡起别人还剩半个的烟学着抽起来,他不会在傻傻吃下,吐出的烟云雾缭绕的围向他。
他退学了,母亲下不来床,成绩不好,供应不起上学了,可他又太小打不了工只能谎报年纪去打一个月几十块的黑工,可这样也能苟延残喘活下去。
他走过那条阴暗黑黝的小道,微弱的路灯照在李明响的头顶,影子拉的很长,像孤身走过半个世纪。生活的负担压的他喘不过气,浑浑噩噩的走过小巷,再度回神已经在河边,神情放空盯在河面,黝黑不见底,如同他一样看不见内心索求。
其实那晚想跳河的,他有了不跳的理由,他拥有了一杯被人没喝完的柠檬水。明明是杯水可又在口中尝出酸甜,不知道放了多久,那杯水并不像原有那样好喝,李明响不嫌弃照旧捧起喝,就这样他有新的动力活下去。
李明响是傻的,他常常总想到一句话,算了吧,就这样吧,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这一想法。当天他拉肚子了,他总是隐忍,不同人讲自己哪病了,闷声扛下病痛,导致年纪轻轻落了一身毛病。
变质后甜的发腻的柠檬水,宛如他这一生黏腻带有阵阵酸苦。人生总要吃几口糖,含在口中翻来覆去回味,那再苦再累也能坚持下去,事实上那半杯柠檬水也就甜了几年,也撑过许多不公,李明响苦涩多于那杯甜,自然那丝丝甜味撑不过了,他要钱,要很多能够支撑他活下去,能治疗母亲和他病的钱。
有人说生活哪那么容易,隔壁刚搬来的袁大爷天天拉着李明响嘟囔不孝顺的儿女不来看他,每年逢春他的儿女提起一箱箱补品和水果来看望,嘘寒问暖的聊聊家常,小老头还不满意哼哼了几声。
那段时间他的日子也不贫苦反倒乐呵呵的,袁大爷的儿媳第一次看到他是在袁大爷鬼鬼祟祟带了钱和一大把糖出去,这才逮着,问了前因后果看他们太苦了,想把钱塞给他,他拒接不要那几天还躲着他们深怕又把钱塞在他兜里,拗不过他只得天天叫李明响去他们家帮忙做家务,再留下吃顿饭另外打包一份回去,有时做了家务把钱给他,说就当照顾李大爷的费用,不多但让李明响的心中泛着暖意。
袁大爷的儿女赚的不多,大女儿跟丈夫开了家面馆,小儿子倒是在小公司当员工,工资也不高,两个家庭倒还供得起袁大爷,小儿子的媳妇给了李明响一些钱,小儿子不乐意了起来,为此还当着他的面吵了一架,李明响攥紧筷子,脸色发白,死死咬住牙关害怕的抖了起来。
一帧帧画面浮现在脑海中,局促说不出话,手舞足蹈的哑巴,一声声哭泣的母亲,一遍遍的辱骂,每一句话都刺激着他的内心,他想劝架,他想就这么算了吧,他不会再来了,可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可怜巴巴的含着泪水束手无措想逃离。
此时肩上有人轻轻地拍拍,转头发现是袁大爷,两人悄摸离开饭桌进房间,给李明响抓了一大把糖给他说,不要怕,等饿了啊就来爷爷家吃饭,爷爷还是养得起你的。
李明响红着眼眶,泛着泪感受着头顶那粗糙含满老茧的粗手抚摸他的柔软地发顶,那也是最后一次。等袁大爷的儿女走后不出意外脑梗死亡,那一天李明响刚进屋就看见躺地的袁大爷,他想伸手抚摸发顶可力气不够,槁枯细瘦的手臂有着老人斑,哆哆嗦嗦的举起,嘴里念叨着:“乖孩子……以后要好好顾自己,不要……饿着了……”
李明响在那天整个身体哆哆嗦嗦地打电话叫救护车送袁大爷到医院,可惜抢救过晚救不活而死亡,等他的儿女到时痛恨的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安好心,辱骂的语言扎在李明响的心中,小儿子的媳妇付晓春捂住他的耳朵离开了医院。
她说,人终有一死,不必因人的死亡死于自己眼前后悔怪罪于自己。
付晓春带他回去收拾袁大爷的遗物,离走时付晓春塞给了他一笔钱,他没有要,抓了一把糖就走,相比他的苦难,埋葬照顾疼爱他的袁大爷更为重要。那一夜他哭不出来,手中握住那几颗奶糖融化在手掌,一股粘腻的香甜味散发出来,他剥了几颗塞进嘴里抬头望着星星嚼着,或许月亮也柔情那一晚感化他的朦胧双眼,昏昏沉沉的睡去。
后来他们都搬走了,他们的行踪更不得而知,又只剩下他与母亲蜗居在狭小的房间内。
出门后踢到一个小方盒,打开看里面躺着一袋信封装着五千块钱,还有一张笔锋秀丽规整的明信片——夜晚的星星格外耀眼,请不要哭泣,明天就是新的希望,乖孩子,请幸福下去吧。
那段时间记忆模糊,好像哭了吧,又好像把这句话揉进了心里,一下又一下砸进心里,锈蚀的刀尖样刺的心疼,想牢牢抓住总是日复一日盼望所谓的幸福,生活却一遍遍砸的稀碎,也磨灭了希望的光。
李明响是傻的,但也是命大的。他活下来了,沉睡了许久梦见往事,头昏欲裂地睁眼便是在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围绕身旁,滴答滴答的机器在耳边响起,他不耐烦的睁眼就看见大小不一的管子插进身体,张口一说话就被氧气罩盖住,刚想动浑身被车碾过后扯得生疼,脑子嗡嗡叫嚣起来,他想这或许是他死后的幻想呢,他被车撞死了——可他没有死呢,他不敢想。
没死成……
那之后的日子呢,望向头顶白的反光的墙面,肇事方赔偿许多钱,这笔钱够他活上半辈子了,然后呢,花这笔钱治疗破败的身体吗?
下意识去勾向那块布料,它不在了,心头终于出现一丝涟漪,死水有了波荡,他惊慌了起来,想翻起身寻找,医生看见他醒后从ICU转进普通病房,一路上他只想问清那块薄布,透明的呼吸罩压在脸上说不出口,先到的疲惫后的困倦,终究抵不过困意而睡去。
肇事者叫林欢兴,出于愧疚他经常照顾李明响,醒来后也是第一时间跑来查看情况,可李明响只想找到破旧脏乱的薄布,情绪暴躁不安,拔下针头就下床去找。
任血从小孔中涌出,心中只有找到布料的惊喜,并不会注意血孔,再淡定下后那微微刺痛有了触觉。
林欢兴束手无策地在旁边站着,那一天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呆在空落落安静的毫无声响的小房间,谁也不打扰谁。
一次夜晚李明响渴的不行想喝水,一手搀着拐杖,一手提起热水壶去茶水间时听见楼梯间哭声,这让他想起那年母亲下不来床只能哽咽闷哼的哭声,鬼使神差停在门后。
他得知现在住院的钱都是他父母所死去后的抚慰金,林欢兴比他大五岁,24岁的年纪,起步新生活的开始,可惜他们都没了家人。
得知这个消息后李明响瞒着林欢兴办了出院手续,将剩下的钱装进信封塞在床铺里悄然离去。
李明响活了,是从精神上的——自由。
金钱促使人成长,也让贫穷的他有了依靠。
林欢兴是个滥好人,对谁都好,路边的狗它都会散发滥心带回家养,但不得不说那只小狗被养的很好,胖乎乎又粘人。李明响第一次碰见乖巧懂事的小狗,他以前也见过狗,脏乱瞎了只眼的白狗,耷拉的眼皮十分可怜。
李明响鬼使神差地坐在它身边,把买的馒头分了它一半,摸着它沾有泥土打结的毛发,一人一狗安静的在路灯下吃馒头,那一晚李明响被风吹傻了,坐在街边哭了,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泣不成声的蜷缩在一团,吞下一半的馒头,哭困了也缓缓合上眼睛在大街上睡过去。
他没有带走那只狗,他养不起,只是临走前远远望着那只瞎眼的狗,转而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出租屋里,现如今再看到林欢兴捡来的小狗惆怅蔓延心头。
李明响也是被林欢兴捡回家的,自从离开医院后便流落街头,说来也巧两人本不会有交集,悄然间在公园里遇见,在医院时整日丧气的脸变得惊讶还有些不可置信,这人说,你怎么睡在椅子上,兴许李明响是饿的发昏直接倒在街上,再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林欢兴的苦瓜脸。
他被捡走了,这个人叫林欢兴,他说,相逢既是缘,想不到你无家可归,你可以在我这暂居。李明响拘谨的摸索陶瓷杯,林欢兴单方面决定他的去留,
在这里学会很多,识字,做饭,一切的一切这个叫林欢兴的人交给他的,承认这人有一点手段,养谁谁活,哪怕是快枯萎死去的花朵,可惜坏毛病也集于一身,每天念叨着要去做某件事,到后面都睡过去了,这人还三分钟热度,拖延症,可对他从来都是上心的,虽说也因此吵过架,每每李明响开口时林欢兴就缩在房间不出来。
林欢兴有次将他的薄被给洗坏了,那是李明响爆发的最长久的冷战,平常只打打闹闹
因为学历只在小学十分难找到工作,那段时间十分颓废,可林欢兴没有放弃反倒一直鼓励他,他埋在膝弯想着要是林欢兴也不要他了呢,害怕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不想再回到原来的日子。
他迈出了第一步,他尝试靠自己的特长去找了份工作,赚到一桶金时,他带林欢兴去吃他从未吃过的火锅,夏天的蝉鸣格外的响,冒出热汗的两人一口冰饮一口肉下肚,林欢兴那天哭了,说了一大堆话废话,没头没脑的,语无伦次的,明明没喝酒,鼓胀的心像烟花一样炸开,那天的火锅太辣,他也流出了泪。
第二天不出所料拉肚子了,这一次不再是一个人,也不再乱吃药……
慢慢的一切都在变好,可心中总有一块填不满的空白缺失,但若是问起他可又好像都填满了,所有的一切都归咎于这个滥好人。
薄被呢,盖在母亲的墓上了,他有了新的生活,时间飞速流逝,林欢兴结婚了,他也有钱将母亲埋于墓园里,薄薄的薄被规整的叠好与骨灰盒放一起,照片上笑意不减任显年轻的母亲有些怔愣,随后便离去。
在林欢兴的婚礼上包了厚重的红包,回想这一生的不公好似一切变得不真实,婚礼的音乐也随他的心跳而演奏。
李明响恍然间被一个小孩撞到,他伸手将孩子拉起来再看见跑远去后只低低笑了笑,与孩子反方向离去,像与孩童时的他擦肩而过,他有新的奏章开启。
明响明响,亮堂堂,走的路要人声鼎沸,要路平坦当。
林欢兴斗气的激情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填满心中苦涩的回忆,也有道温和慈善的嗓音,带着宽厚粗糙的大手抚摸发顶,推着他向前走——那人说,请让李明响永远幸福下去。
故事的好坏从来不在开篇下的定义,而是最后所行动的结果,看来李明响以后的人生幸福明亮的。
最后的最后李明响喝到了没有发酸,没有苦涩的柠檬水,葬在墓园的父母只有岁月静好的微笑。
树梢晃过,阳光透着树叶撒在墓碑上,天晴了,再也不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