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庄那水的回响

祁庄，位于周庄的中部、肖甸湖的东岸，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儿时祁庄的模样刻在了心底，有关祁庄的记忆历久弥新。

祁庄，是典型江南水乡里的村庄。整个村庄，湖荡环绕，水网密布，水清流缓。正西面傍着肖甸湖，正北面倚靠天花荡，东南面紧挨太史淀，西南面毗邻白蚬湖，西北面连接着澄湖。村庄里，村民依水而居，南北向有竖头江、西娄江、三珠浜，东西向有后村港、下其港，河道纵横交错，连接着村庄的家家户户。

四十多年前的村庄，一年四季，岸上的农人忙忙碌碌，劳动的号角清脆响亮；水上的船只晃晃悠悠，行舟的浆橹吱吱呀呀。孩子们成群结队，活跃在田野里、湖荡边。农忙时，孩子们争先恐后帮着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似春天里的蜜蜂那般忙忙碌碌、辛勤耕耘；农闲时，孩子们无拘无束在广阔的田野里撒欢、在密布的河道与星如棋布的湖荡边玩耍，象春日里的蝴蝶那样偏偏飞舞、自由自在。

祁庄，拥有近九百年的村庄发展历史。村落的形成始于北宋建炎南渡时期。公元1130年，宋朝名将韩世忠受命率领水军驻防周庄，在肖甸湖东岸南北两端的河湖交汇处安营扎寨。金兵进入此地时，肖甸湖的战船上，宋军女将梁红玉身披战袍，双手擂鼓，指挥宋军英勇抗敌。

金兵退走之后，许多宋军老兵不愿随大部队北上，卸甲聚集在这方水土生息，并树“旗”以为“识”，由此形成了一个名为“旗庄”的自然村落。肖甸湖东岸南北两端的驻军地，便是“大营浦”和“小营浦”地名的由来。天花荡里，也有当地村民协助宋军，虚张声势，以少胜多，击退金兵的传奇故事。

历九百年的变迁，原先的“旗庄”已成了今日的“祁庄”，家家户户一年四季树“旗”的风俗传统延续至今、未曾改变。当然，如今农家院子里每天迎风招展、高高飘扬的是鲜艳的五星红旗。

祁庄，存储着许多童年的生活记忆。故乡的湖荡水网里，褶皱了许多温暖有趣的童年生活。老家附近的肖甸湖和天花荡尤其如此。

还记得，约五、六岁时学会游泳后，每年的夏天，炎炎烈日之下，总会早早地吃过午饭，和小伙伴们一起，活跃在波光粼粼的天花荡里。宽阔的水面上浮着小木盆，紧贴着木盆的小脑袋，时儿钻入水中时儿露出水面。待到烈日的脾气温和了些，才从湖荡里上岸，费劲地扛着装有半天战利品（蚌、螺蛳、以及时有时无的鱼、虾、蟹等）的木盆，“凯旋”回家。一个暑期下来，彻底改变了肤色，犹如从非洲而来。即便如此，依旧乐此不疲。

至于那个曾经碧波荡漾的肖甸湖，后来成了良田。被抽干了水的肖甸湖，同样是我童年时期一片重要的活动领地。小学劳动课上，与同学一起踩着泥泞的湖底小路抓捕水蛇，满载而归。漫漫暑假中，白天与玩伴们一起割草摘瓜采桑葚、摸蚌抓鱼掏黄鳝。炎炎夏夜里，来到肖甸湖，陪伴为集体看护瓜田的祖父。在广阔的天地里，以大地为床、夜幕为被、星月为灯。露天躺在瓜棚外的竹铺上，睁眼望得见天空中的繁星，侧耳听得到瓜地里的虫鸣。夜风袭来，田地里的瓜叶沙沙作响，草丛中的瓜果悄悄生长。缺乏睡意的时候望着夜空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数着数着便睡着了。童年时期一个又一个的夏夜，就这样在星星闪烁、风吹虫鸣中飘然而过，成为如今的美好回味与永恒印记。

小时候总是觉得，时光是那样的漫长、流淌得那么缓慢。成年后蓦然发现，岁月是那样的匆匆、流逝得那么无情。四十多年前的故乡，儿时徜徉其中的那庄那水，时常在心田里涌动，发出阵阵的回响。

本文主要内容首发于《中国政府采购报》2025年1月10日(原文题《祁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