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春天

春节来临。气温从严冬的谷底逐步回升，凛冽的空气开始变得温柔体贴，和煦的阳光又要与行将走马上任的温润雨丝交替值守。明媚的春天正在款款而来。

每当此时，脑海里便会浮现故乡油菜花开的盛景，想起童年时期故乡的春天。

那时，老宅还只是几间砖瓦平房。房屋的西边，是一条蜿蜒600余米的小河。小河靠岸的两侧，严冬留下的残冰已经融化，河水缓缓流淌。房屋的四周，裸露的泥土上有了新的色彩与生机。不知名的小草，三三两两，探出了脑袋，东张西望，颤颤巍巍。那小草，开始只是星星点点，经春光的扫描，逐步变得密密匝匝，直至后来的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房前屋后、小河两岸，正在苏醒的榉树、槐树、枫树、楝树以及其他一些不知名的树木，打了一个颤栗，抖落了身上的残枝枯叶，开始抽枝吐芽，蓄力生长。房屋西侧的河岸上有密匝的蔷薇，带刺的枝条张牙舞爪，让人保持距离，成为在河岸行走的安全护栏。春天的蔷薇花，红的、粉的，鲜艳夺目。房屋右前方的河岸上，有一行高大且排列整齐的柳树，在春风的轻柔按摩下，体态日渐丰盈，身姿变得婀娜，容颜渐次递进——鹅黄、嫩绿、深绿。从初春到暮春，柳树不停地开枝散叶，一路走向夏日的枝繁叶茂。

南飞的燕子终于归来，回到了客堂外那个廊顶的旧巢。无论晴雨，燕子飞入飞出，增添了春的气息和新的生机。房屋外墙泥土黏连砖块的缝隙处，散布着一个个或深或浅并不规则的小孔，孔洞的里面住着冬眠的蜂（一种不采蜜的蜂）。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以空的火柴盒技巧性地降伏一只又一只即将出洞的蜂，成为童年时一种有些风险又十分有趣的游戏。

风和日丽，草木氤氲蔓延，渐趋葳蕤。麦苗、油菜、紫红英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以及农人们的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村里的小学，下午上完两节课，便会早早放学。放学后，没有回家作业、也无需课后补习的孩子们，扔掉书包，拿起镰刀，背着稻禾编织的草包，陆陆续续，走向广阔的田野，采药草、割猪草、拔茅针，嬉戏玩耍。采得的药草，回家洗净、晒干，然后卖给镇上的药店，学习文具的购置便有了资财。茅草丛中拔来的大把茅针，剥去了外壳，将白色或灰白色毛绒绒的针芯放进嘴里，新鲜美味。

春天的原野，不仅姹紫嫣红，而且生动活泼。蜻蜓缓缓升降，在沟渠边到处点水；蝴蝶翩翩飞舞，在花丛中低回萦绕；蜜蜂嗡嗡作响，在花海里来回奔波；孩子们天真烂漫，在田埂上自由奔跑。“日迟江山丽，春风花草香。”置身其中，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数十年的时光里，每当春天来临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一帧又一帧沉淀已久却保存完好的剪影：暖阳普照着田野，紫红英和油菜花正在盛开；童年的自己与小伙伴们在纵横的阡陌上欢快追逐；花的海洋里，一个个小脑袋若隐若现、漂浮不定；金黄色油菜花映衬下的红领巾鲜艳夺目，迎风飘舞；“让我们荡起双浆，小船儿推开波浪……”，一阵阵时断时续的歌声，欢快而明亮。童音天籁，童趣天真，在春意盎然的田野里随风飘荡、恣意烂漫。

春天花会开，花开花会谢。温婉知性、细腻柔情是春天，多姿多彩、热情美妙是春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是春天。

转眼，2025年的春天来了。春有约，花不误。展开记忆的翅膀，迎接和拥抱大美春天。莫负春光！

首发于《中国财政》（财政文化）2025年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