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的彩虹

二零二四年的暑假，天空中出现了美丽的霓虹现象。学生、老师们以刷满朋友圈的形式表达着万分快乐的心情。而我所知霓虹的传说是在幼年，爸爸给我讲过一些上古神话，其中一个故事是‌‌女娲补天。共工撞倒不周山使天空破裂，女娲为修补天空需要炼制一些‌五彩石。炼化过程发出的“光彩”引发了祖先对生命、时间的思考……一个诗意的名字由此产生。后来随着文学的发展，人类情感与自然世界充分联姻，是彩石化虹、一场春雨、一轮明月、是《离骚》里的"香草、美人"……

我的故乡庄稼茂盛，阳光充沛。我想我爱想象、赋有浪漫的思想，或许正是在这片土地上孕育培养出来的。我目睹霓虹的美丽是在长大成人以后，这中间并不是自然不给予恩赐，是我错过了一场真正的霓虹！虽然我未曾亲眼目睹到故乡的虹，多年以来只能在教科书上领略它的丰采，但故乡虹鲜活在我的心灵、梦境中，那是最美丽的一次出现！有无与伦比的属性。

三月末，北方的原野上已经开满了白紫色的桐花，村庄里也是。

那天清晨，阳光格外充足，毫不吝啬地照耀在桐树笔直的腰肢上。即是万里无云的晴日，也会有春雷乍响的时候，一阵雨就错乱了人们的节奏。我与霓虹的美丽邂逅，想必就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雨而错失的。

起先，光线照得桐花很明艳，从高处到低处、沟里、塘边、坡上，暗红色的石头墙、灰墙、黛色蓝瓦罩顶的房子前后，全部掩映在了桐花闪烁的粉嫩中。黄色土地非常温柔，一路走着脚下会弹起一层薄薄的土雾。也有宽阔的石板路在桥的那端，那只五彩公鸡正昂首阔步地走在池塘边，塘里的水已经泛绿了，水边半卷的枣树芽散发着暖融融的绿光。站在枝丫掩映的房子前就跟伫立在一副水墨画里似的，画中的景物全泛着光亮！我经过水塘从婶婶家里抱回一株“珊瑚樱”。它样子招人喜欢，四季开着纯洁如白纸的花儿，结着红如血的果儿，果儿在我怀里摇曳、热闹着…我开心地转到石板路那儿，正在河边散步的花公鸡眼睛骨碌、脖子紧缩、翅膀架着，两脚迈着锣鼓点儿的小碎步向我怀里的珊瑚樱冲来。我惊慌地跑，它使劲儿追……突地腾跳起来，“砰！”一粒红果儿被它啄掉了。“哇！”我惊呼。公鸡“咕嘎”着跑走了。站在塘边的人笑着说“公鸡被熙熙吓跑了！”其他人跟着笑了。我看见天空成堆的桐花全张着喇叭嘴儿也在那儿笑，哗哗啦啦地颤动、摇摆起来！

起风了，一声春雷，雨点儿就落了下来。

夜云淡淡飞舞，屋檐下的风铃清脆鸣唱。我醒来，庭院里湿鹿鹿的，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上的积水，又抬头仰望着深蓝色里的星星。

哥哥说“熙熙，天刚亮，还早着呢，你再去睡一会儿吧！”

我抿嘴笑了，知道他又故意“骗”我。

院里别的哥哥、姐姐互相有说有笑，在讨论一种叫‘霓虹“的物质。她们说下午发生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美丽，语气极尽奢华，胸膛起伏，一字一语都充满着自豪，各种神奇、新鲜的词语、句子从口中频出。我站在那儿听得入迷，心思乱窜像翻飞在怒放花丛里的一只蝴蝶，一会儿听听这人说的，一会儿再听听那个人讲的，听完这一句了，再去听另一句。她们的话像盛开在斜坡上的迎春花、枣花、豌豆花、樱桃花和桐花……那么美丽动人、热闹非凡，而说话者和听话者之间发生着生机勃勃的兴致，正是下午那场霓虹！

他们因看见了霓虹而自豪，我因错过了霓虹而沉默，因插不上恰当的话而尴尬，我想摆脱这种感受，便忘情地根据她们的语言想象起来，重新回到了那个雷雨交加的下午。

雨过天晴，我穿一件鹅黄色的薄毛衣，站在桐花树下，桐花上闪烁着七色光彩，像星星们在眨眼睛，透过桐花有两道巨型彩色拱桥矗立在天空上，下面的那道颜色鲜艳一些，上面那道色彩平淡一些，它们交相辉映着…我屏息敛气，出神地望着它们的光彩在高处、低处、坡上、凹里，暗红色的石头墙、灰墙，黛色蓝瓦罩顶的房子上闪耀，连花公鸡身上的羽毛也闪烁着星星似的光，与桐花儿在春天里争相斗艳。地面温柔的黄色土雾里洒满了金粉。房前那株珊瑚樱的果实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金红色，房子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在粉色的光晕下跳舞，妈妈的脸上也镀着金粉的轮廓，她正在哼唱着有点儿走了调的戏词，泥巴墙上面生长着茂密的狗尾巴草摇摇摆摆听的如痴如醉。我生命的历程仿佛在这一刻中止，我内心变得富有起来，完全沐浴在了那个不属于我的下午，可是又害怕它不会出现第二次，我想将霓虹，包括霓虹里的一切美妙变为永恒的存在。

我体验着那个下午人与物之间的快乐，并打开书去查看着关于霓虹的记述。书上说，彩虹是阳光照射到空气中的水滴，光线发生折射和反射形成的，当光线再次反射就形成了霓虹。它们出现在天空就是那个神奇下午的双道彩虹了。

近几年多次看见彩红出现，特别是最近一次的霓虹现象虽印象颇为深刻，然而在我心中，只存在于哥哥、姐姐口中惊叹的霓虹，我心间形成的关于那道霓虹独特的幻影，我脑海中的霓虹已不仅是他们口中所讲述的霓虹，那是炫耀于烟火村落上空的，有生活气息支撑，可以去遐想的神话，抑或是对错过的一种别样的补偿吧。加上闲年暑假我坐在老家楼上的后窗前遥望着太行远山，当夕阳余晖洒落，金色点点在这段距离之间蔓延，睹此情景，总是想起那个虚幻的下午，那双美丽的彩虹。

再次见到彩虹，是在城市家里旁边的公园，抬头一不小心就瞧见了树梢上一段很短很浅的彩虹，远没有那个下午的霓虹宏伟、美丽。我默默地走着，旁边的学生举起手机拍照，噘起嘴巴说道“瞧，都不明显啊！”后来见到的彩红是在高山之颠，一大片云朵之上；或是在城市的楼宇之间，其中夹杂了过多的人生疲惫、拥挤和不知所措。直到最近这次刷满朋友圈的霓虹出现，非但没有占去那场霓虹的位置，反而它在我心中更加清楚起来，无论多少年过去，那道霓虹依然如故，这一点我已经深信不疑。

最近我在教学生学习一篇课文，读到一句话，“…积攒每一粒泥土、每一朵浪花，每一朵云霓”，我不由皱起眉毛，低声念道“每一道霓虹”。学生们便说，“老师是每一朵霓虹呀”。我认真地说道“是每道，不该是每朵啊！”学生们面面相觑。我解释道，“可以改动试一试吗！”我的大脑搜寻起记忆里的释义知识，云霓在古代汉语译文中常被翻译为“虹”。云霓也借指“高空”，象征高远和遥不可及的事物。若用“每一朵云霓”，一与前边“朵”字重复，二无考据，除新增一项解释云霓也可借指“高空中的云朵”，也才说的通啊。

我对霓虹的执着之感在梦境与现实间交相辉映！

“伊人之彩虹，只应天上有。”